“什么意思?你已经把孩子送走了吗?”
牟敏点点头,丽云站起来:“不行啊牟敏,咱们不能这么干”
牟敏招招手,示意她坐下:“不是送进光棍的被窝,是送回家了。”
“真的?”
“真的。”
其实周建东被带回平房里之后,牟成功就把周小梦送回小区门口了,牟敏在孩子的书包里放了一封打印的长信和一个小小的纸盒,信上没有说为何带走周建东,只讲述了释放孩子的理由,也给孩子的母亲庞莹留下最后的警告:
“我释放孩子,不是因为心善,而是为了让你一辈子警醒。如果你是真的在乎孩子的人生,就不必再为周建东的事去折腾,带着孩子离开,走到我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去,好好养育和保护孩子。如果同意,请你妥善处理我送上的礼物;如果不同意,下一次里面装的就是孩子的眼睛。”
庞莹把筋疲力竭的孩子哄睡下之后,回到客厅,犹豫着打开随信的礼盒,里面是一只用密封袋装着的,不太完整的耳朵,背面有一颗红色的痣,正是周建东的。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不过也仅仅四五秒之后,她就强行镇定地合上了盒子。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心里也不太有怀念或是恐惧的感觉,说实在的,不知为何,她甚至感到一丝解脱。
端着盒子想了一会儿之后,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把耳朵拿到厨房,关紧厨房门,从冰箱里拿出一小坨猪肉,和耳朵一起打成了肉碎,之后分成小份的肉饼,放在蒸锅蒸熟了,小心地打包在保鲜袋里。
做完这些,她趴在洗碗槽里呕吐起来,吐得整个身子佝偻成虾状,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简单处理过自己的呕吐物之后,拿起分装好的肉饼,走到垃圾站。
垃圾站里正在翻东西吃的流浪狗被突如其来的手电光吓了一跳,它们四下分散开,站在黑暗中,观察着庞莹。
庞莹蹲下来,把肉饼的封口打开,对着为首的一只黄狗“嘬嘬嘬”
,狗闻到肉味,慢慢凑过来,与庞莹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
她把剩余的肉全部打开了,排成一排放在地上,后退到离垃圾站二米远的地方。
狗群站在远处,大概观察了三分钟,黄狗率先上前扒拉了一下袋子,又闻了闻,舔了一下,等待了大约三分钟之后,大快朵颐起来。其它大大小小的狗一下子跑上来,一狗占领一个袋子,一两分钟之后,就把袋子里的肉吃了个精光。
庞莹一直站在昏黄的巷子里看着狗子们吃掉周建东的耳朵,仿佛也吃掉了周建东这个人。她对着饱腹离去的狗群深深鞠了一躬,收回装肉的袋子,用打火机点燃以后,烧成了一整坨黑色的物质,庞莹用包里准备好的矿泉水将其浇透,最后把它扔进了一堆垃圾的深处。
周建东的尸体被牟成功分成了几块,装在泡沫箱里,他在泡沫箱的表面裹上了厚厚的保鲜膜,一个个搬上车。拆下木制床板,整齐地迭在油布中包起来也搬上车之后,一个人出城去了。
牟敏带着丽云,仔细收拾房间。她们都很平静。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孟台村?”
“我还没想好二宝和赖金福该怎么处置。”
牟敏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要不像周建东一样?”
丽云把抹布放在桶里,也直起身子,“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同时处理两个人,有些冒险。”
“让他们活着更冒险。我可没忘记赖金福对我做的事。”
“他自己也没忘记,我看他就没停过,一直在哭。落在你手里,日夜承受恐惧,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惩罚。”
听到这话,牟敏难得地漏出一丝俏皮的眼神,她似乎想到了很不错的点子,情绪也激动起来:“我知道了,我不让他死,我要让他更害怕。不光是怕死,而是怕我,怕女人。我要让他从现在开始,永远对女人保持警惕,走在路上一见到女人就本能地绕开,即便是看到单独一个女人,也不敢和她同行。我要他从此以后不敢再单独出门,我要他好好待在家里,永远不敢迈出门槛半步。到时候他会有自由,不过,他永远不敢自由。”
牟敏脸上写满骄傲,丽云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有可能吗?从头到尾,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觉得是他运气不好才被我抓住罢了,你要这种人一辈子畏惧你,警惕你,这太难了。”
牟敏上前两步打开房门:“跟我来,我来告诉你,他最怕什么。”
直道(5)
赖金福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整个人犹如上岸太久的鱼,已经蹦跶不动了,只剩绝望的喘息。看到食物,他才本能地重新振作起来,靠在二宝的身上,等待嘴里的抹布被取走。
牟敏蹲下身,拿掉两人口中的抹布,先喂二宝。赖金福饿得口水直冒,目不转睛看着二宝一口一口把食物咽下去,终于等他吃完,轮到自己,赖金福往前挪了挪,张着嘴等待。
牟敏拿起馒头,凑近他的嘴,他刚想咬,馒头就被拿开了,“坐直!”
赖金福调整了一下体态,重新迎上前去,馒头回来了,刚想咬,馒头又被拿开了。
如此反复十余次之后,赖金福终于受不了了,他气急败坏道:“毒婆娘!烂心肠!”
牟敏并不生气,反而问他:“那你想走吗?”
赖金福懵了,“啊?”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回你的月亮坨?”
赖金福点头如捣蒜,刚才的愤怒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