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转步子,龙加站在我旁边,换鞋,他爸妈转过头来,想象中拿鞋子扔人的场景并没出现,口舌大战也没有发生的可能,他爸只是拿着遥控器,面带调侃:“哟,少爷回来了?”
龙加则一脸见惯的样子,把白菜往上一掂,拖着拖鞋往里走,“您是爷,您俩坐,我下个厨。”
他妈说:“你下什么厨,别把厨房给炸了。”
他妈脾气很好,想来心中那一丁点的气在见到龙加的时候就已经消了。
可是哄的动作还是要在,这样就能为他下次犯错留点余地。他叫我进厨房,我看里面摆了好几碟菜,还没动筷,应该是留给他的。
“菜这么多了,还要做吗?”
“那是他们的,我做点我的。”
“什么是你的?”
“白菜是我的。”
我以为他叫我进来是让我打下手,可那碟菜他一点没让我插手,他叫我进来,仅仅是为了消除我跟他爸妈共处时的尴尬。
厨房灯很暖,打在他的头发上,打在我俩不时相交的衣角上,我的胃黏膜被慢慢修复,牛肉香在我的胸腔内久不停息。
十点了,是他妈睡觉的点,是他爸处理公务的点,我俩在厨房,他吃白菜,我吃牛肉,不一会儿他把白菜吃完了。
“这么好吃?”
他擦嘴,头靠在椅背上,眼中映着吊灯的光,“嗯。”
我的胃在牛肉消化的同时,不断变暖。
我赚够了舞服的钱,还给舍友,他们问我舞会那天为什么没来,我说家里有事。
面子是个精美的大蛋糕,谎言就是雕刻在上面的花,一朵,又一朵,取巧的念头一旦埋在心底,就成了固定雕刻的翻糖,黏得我发痒。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会一辈子成为小姨获得抚养费的砝码,跟法律无关,跟我小姨夫有关。男人做错事后,总有某个瞬间良心发现,孩子是引火线,孩子是我。
可是意外会来,它来临之前,从不会考虑我们的生活是否会受到影响。
那天我刚结束家教的工作,临走前,天暗沉了下来,有落雨的趋势,我没带伞,从这儿到家要半个小时,转两趟车。
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雨点已经顺着台阶溅湿了我的脚面,正当我准备往雨里冲的时候,有人拉住我:“老师。”
我回头,龙加撑开一把伞,我接过,“谢谢。”
伞是黑白面的,很普通,让我从他家到公交车站的五钟内,没淋到一滴雨。
回到家,我给小姨打电话,第一通没人接,我坐在她的包前,打了第二通,仍然没人接。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意外悄然来临,考验人性。
第三通,电话已经关机。
按照惯例,今天应该是小姨夫打钱来的日子。
这个包里,有很多现金,如果没人阻止,我毕业后的人生将渐趋灿烂。
可是如果真的没人阻止,钱就不会打来了。
什么情况下,能让钱继续,且完全属于我呢?
控制。
这是我打开门后脑海里出现的第一行字。
随后是第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