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掌握了人生决定权之前,我一直认为,在落入深渊和失去右手之间,我替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没告诉他我是故意的,我表现得比他还要惊恐,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把他抱在怀里,不停地道歉,这样就会把我的行为往“过失”
方向引,这样他就会怕我被爸妈责罚而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向来很懂事,硬熬过了最痛的阶段。
爸妈回来了,安和说他不小心弄倒了茶壶,对弄湿家里的地板抱歉,对造成这一意外抱歉,我爸没听他的碎碎念,直接问手还能动吗,他说手很痛,没力气。
“没力气”
已经给他以后拿不了画笔铺了前路,我爸一句话没说,直接把绘画班的剩余费用要回来了。
我松了口气,而安和因为没及时治疗导致右手肌无力,终身的。他没抱怨,开始学习用左手生活,绘画才能被淹没之后,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我倒欣慰,他的世界又只剩我一个了。
安和的后遗症很多。
躺在床上双目失神、不自觉地弹跳起来、神经崩溃、大哭以及下意识远离那个年龄层的所有男人。
我跟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谎话,他再也好不了了,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实施报复。
直到有一年,我们学校转来一个叫“龙加”
的男生。
手术台
龙加个子很高,笑起来好看,一来就成为我们学校的焦点,但首先吸引我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姓,以及征收资料时【父母栏】的名字。
那三个字我到现在都记得。
那天回家后,我敲了安和房间的门,很久没反应,我心里慌张起来,拿来备用钥匙,把门打开,安和躺在血泊里,手腕冒出来的血一直蔓延到床尾。
我吓得想尖叫,却发现那个时候我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我立马拨通120,又检查安和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我有条不紊地做完所有该做的事,直到确认安和脱离危险才彻底崩溃。
我躲在厕所里,咬着手指哭,一共三根。
后来,我每看见这三根手指,就能想到安和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成了我的梦魇。
所以结局是注定的,我们家跟龙家,一定有一方得家破人亡。
安和醒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他说他很矛盾。
他真的很想死,可是刀划过脉搏的时候,他收了力,他怕心跳停止之后,我推开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