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下的娃娃能上起学的可不多,虽说有几亩地吧。可是孩子上学堂的钱还是不够,家里省吃俭用得加上自己的工钱。这活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呢?
家里的一辈儿一辈儿的土里刨食儿,要是不出个读书人那就没头了。
这姓王的来是替我的还是替大海的呢?老丁头正在屋里胡思乱想,门响了。
开门进来的是大海,胖墩墩的往炕沿边一坐说,丁叔抽烟点。
老丁头嗯了一下,继续抽烟。
大海说,你说东家找这个姓王的来是啥意思啊,咱这院儿里冬天可没啥活儿,咱俩都得闲半拉膀子。
老丁头说,你说啥意思?
大海说,这钱哪有白付的呀,工人哪有白雇的呀,尤其是这长工。就咱爷俩现在干的活捏吧捏吧,一个人抓点紧也能干了。
可现在又找了一个,是不是想把咱俩换掉一个呀?
老丁头说,我看也是这么个意思。
大海说,丁叔,你感觉东家想换咱俩谁?
老丁头说,你说呢。
大海说,我感觉是我,
老丁头说,我感觉也是你。
大海说,这他妈可咋整,我家的孩子小,个把月就闹毛病,不是着凉就是烧,要么就是吓住了,我妈和我媳妇儿在家也整不了啊。
我总请假总请假,东家虽然说没扣过我工钱吧,嘴里不说心里那也不能高兴了。
我的工钱比别人还多一点,兼职个打惊的活。白天还行,干点粗活,到了晚上打啥惊,睡着了跟死猪一样。
老丁头说,那你就精神点。
大海说,现在精神点儿还能赶趟吗?人都来了。
我这活要是弄没了可麻烦了,我家不像你家呀,没有地呀!要是没有了这工钱,孩子再闹了病,那可就不好办了。
老丁头说,也不一定,说不定是来替我的,我的年龄大了,手脚也不麻利,换个年轻人怎么也比我强点儿。
大海说,不像,这地主家管牲口赶马车的,有几个用年轻人的?
老丁头说,不好说,是我也不好办呐,我家那孙子在新民府上学堂,全靠我这点工钱。这活要是没了,不把这孩子耽误了。
大海说,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爱咋咋地吧。过两天就知道了,要是替我的呀,两天我就得走了,要是替你的呀,他熟悉牲口,用不了半个月你也得走。
钱在东家口袋里,想雇谁不就雇谁,老丁头在炕沿边儿磕磕烟袋说,那倒是。
来了两天了,并没有人找自己,告诉要干什么活?
但王招艺看明白了,在这个院里干什么活不是东家说了算,而是刘妈说了算,刘妈让谁干什么活,谁就得干什么活。
早晨吃饭的时候王招艺问刘妈说,刘妈明天给我问问东家,我具体应该干什么活?
刘妈只是低头吃饭,并不吱声。王招艺感觉自己问错了,他也注意到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人说话。
在厨房吃饭的是五个人,老爷太太和小姐是在正房里吃饭。
先吃完饭的刘妈放下筷子说,我昨天已经给你问过了,东家说,现在活不忙,你就帮老丁和大海,干点他们的活就可以了,到了春天,忙的时候自然有你的活。
对于王招艺来说,大海的活自然是没意思。挑水,砍柴,扫地,烧炕。
老丁的活比较好,喂牛喂马,喂骡子,与牲口打交道,王招艺现在比较喜欢,因为他前两天学会了骑马。
听老丁说,隔一段时间还会出去遛马,所以他整天围着老丁,学马应该怎么喂?牛应该怎么喂?怎么能让他们听话?老丁也很乐意告诉他,唯独这给牲口起粪的活他不用王招艺。
晚上老丁把大海叫到了自己的屋说,看见了吗?是来替我的。
大海说,也不一定,东家不说了吗?现在没啥活儿,咱们的活他都可以干。
老丁头说,话是这么说,你看你的活他干吗?你看他多用心,等他学会的时候,就是我走的时候。
大海说,反正看的是那么个意思。
老丁头说,啥叫是那个意思啊?你是东家,现在没农活,你会在院里养一个闲人吗?
大海说,东家有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