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艺在小破土房待了三天,然后回到家,将家里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件事情,我要走了。
家人都非常惊讶,并且全都反对,大家都希望他继续留在王花屯儿当货郎。
王招艺并不给他们挽留的余地,只是说我要去北京明天就走。
王家老太哭着说,都是娘不好。
王招艺说,娘,你挺好的,边说话边从腰里掏出了一个小包,放在桌上说,这里有六十块银元。如果我二哥能回来,这些钱就给他,如果我二哥不能回来,这些钱就给你养老,母亲哭的更加厉害。
他又从腰里掏出两个小包,放在桌子上,将其中一个推向大梅说,这二年来三哥身上洗洗涮涮的全靠你,你从来不嫌弃三哥身上有味儿,这有二十块银元,就给你了。
大梅抱着孩子眼睛看向娘和招财,王招艺说,不用看他们,拿着。
又将剩下的一包推给大嫂,说,这是给孩子将来的读书钱,古往今来,读书都是费钱的,要是不够你们自己也要想点办法,大哥大嫂一起将钱退了回来。
大哥说,一个乡下孩子读什么书,老三这钱你拿回去路上用。
王招艺说,我还有钱。
花云仙说,我妹妹花你的钱已经花的够多了,我不能再要了,她还说要还钱给你呢。
王招艺说,她是她孩子是孩子。她花的钱我从来没准备要过,孩子的读书钱你也必须收下。
王家老太说,你把这么多的钱都给了大家,你怎么办呢?
王招艺说,娘我要钱干什么?有用吗?
王家老太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招艺说,当我能买起千亩良田的时候。
王招艺将钱分给大家之后,反对他出门讨生活的声音基本没有了。
他让大梅和大嫂去大伯的小破土房,将能用的东西都拿回家来。
清晨来送王招艺的人,离老远就看到小破土房燃起了大火,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等大家走近,他回头对大家说,火是我点的。
民国十四年的初秋,王招艺回到了他离开两年的北京,北京,一个他住了十几年但并不熟悉的地方,他所知道的就那么几条街,还有皇城,师傅的家和太监养老的寺院。
他绝不会去师傅家,因为当年走的时候师傅给他找个活干,但是他执意要回家,现在即使回到北京,也没有脸见师傅。
他只能找到一个太监养老的寺院,这里有几个他认识但并不熟悉的老太监,希望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不过被告知需要给三百个老钱,只能住上三天,而且不会提供饭食。
在这三天之中,他会每天早起,先到外面吃饭,然后就开始了他一天的闲逛时间。
看上去漫无目的,实际上他是想找点事干,或者碰到什么熟悉的人。
这期间他还去了雁翅楼附近,得知当年太监被遣散后,确实有不少人留了下来。
有一些当年就被冻死或者饿死了,剩下的有不少沦为了乞丐,这令他很不理解,有手有脚,怎么就冻死饿死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他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找到认识的人,但是他找到了住处。
在城南比较偏僻的地方,他租了四合院其中的一间,每个月俩块银元。
这院子中一共住了六户人家,王招艺搬进来,这六户人家就算住满了,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可搬的,他只有一个包。
搬进来的前两天他上街买了锅碗瓢盆,米面粮油。
王招艺来到北京不过十几天,连租房子在买东西,再加上前几天吃饭已经花掉他五块钱。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乞丐。他除了每天出去闲逛之外,也注意着院子里的这几户人家。
院子进门右边第二间是自己的屋,第一间是房东,姓刘,五十多岁稍微有点胖,一个人,据说儿子也在北京,他叫刘老伯。
老刘告诉他,左边的两家都是拉车的。第一家姓程,爷俩,领了个男孩子,七岁。
第二家姓李,男的拉车,女的在胡同口卖烟,有一个小女孩,三四岁。
里边并排两家,右边挨着王招艺的是老两口,也姓王是泥瓦匠。
左边挨着老李家的,姓赵是做皮肉生意的,有个老妈就她娘俩。
王招艺好奇的问,皮肉生意。
房东说,啊,她轻易不往家领男人。不过她的屋你也不要随便进啊,要钱。
王招艺笑笑说,不进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