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针剪线,海伯将缝制出来的面罩递给云皎。
看着海伯粗糙的手指捏着细细的绣花针灵活的穿刺布料,云皎已是目瞪口呆,没想到成品竟然也不错,针脚细密,比一旁张婶找来手巧的缝制药囊镇民还要好上许多。
云皎拿着面罩翻来覆去检查,纱布不多,面罩制作没全用纱布,纱布只做为最里一层的打底,外面两层用得是挑了又挑,软透气的苎麻布。
苎麻布虽不似纱布好用,但已是她们能挑出最好的,接近于纱布的布料。
面罩四角有细绳,可以系在脑后,将面罩固定在脸上,遮挡口鼻,云皎反手抬到脑后,摸索着将其系上。
“我帮你。”
萧朔从旁走来,他帮忙搬药材,柳彦祯没唤他,他便空闲下来。
面罩很大,即使海伯已比照云皎的脸型做了裁剪,但罩在云皎脸上依旧大了许多,她闻声看向萧朔,面罩上方,明亮清透的眼中映出萧朔的模样。
云皎嗯了声,点点头,萧朔便走到她身后,轻柔地系上细绳,许是怕云皎不舒服,没用力系紧,系松松垮垮的,云皎不松手就掉。
云皎:“…………”
云皎将面罩中间摁在鼻峰,两侧顺脸颊往耳后按,再让萧朔用力系紧,着重了用力两个字的音。
纱布和苎麻布都是透气的材质,三层罩在脸上,呼吸顺畅不受影响。云皎多戴了一会,没觉得难受,才取下来。
任辛搬来的草木灰就在一旁,云皎拿调羹舀着,将其填入面罩最外的夹层之中,做最简单的装料面罩。填至一半,云皎顿了下,将其推平,手捏着夹层开口处,贴在口鼻外,尝试呼吸。
因填充草木灰过多,面罩没有支撑紧贴着口鼻,呼吸并不顺畅,不能久戴。而且,填充其内的草木灰会因走动而坠至最下方,厚厚一层堆叠在下巴处,并不能做到有效防护。
云皎眉头微蹙,将填充其内的草木灰倒了出来,她翻过面罩夹层,将沾在苎麻上的草木灰拍打下来,有一部分黏在上面,拍不下来,云皎微顿,放下面罩去拿了一个敞口陶土碗来。
云皎舀了五调羹草木灰倒入其中,又慢慢舀水往内添加,估摸着比例调配。她一边调配搅拌,一边请海伯按着面罩的大小,剪几块能放入夹层中的布片。
海伯应下,捏着剪刀咔擦咔擦剪了几下,云皎要的布片就出来了。
草木灰水已经调配妥当,云皎拿一片浸入其中,将其浸润翻面,完全浸透后,捞出绞干,因着是急用,云皎燃了一个小熏笼,将其盖在熏笼上烘干。
布片小,干得极快,云皎见干得差不多了,便将其塞入面罩夹层中,再戴脸上,浸渍处理的比填充处理的要好上许多,不会影响呼吸。
唯一的不好,便是防护和吸附瘴毒的效用没有填充的好。
但这也好解决,一片不行,便多填几片在夹层中,两片三片四片,总能比得上装料面罩。
云皎将做好的面罩拿给柳彦祯过目,简易版的面罩对比防毒面具少了一个似猪拱嘴般的滤毒罐,柳彦祯戴着试了试,口鼻到底是被东西贴着,不似防毒面具舒适,但效用已经足够。
柳彦祯点头,云皎便让众人照海伯做的面罩一样缝制,但因着换成了浸渍填芯,原本做的三层面罩做出修改,只做两层,夹层也由二变为一。
有了样品,即便又做出改动,众人也能明白要如何裁剪缝制,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裁布的裁布,缝制的缝制,热火朝天忙活起来,海伯在一旁监工指导。
云皎搬了个大盆来,按试出的比例加入草木灰和水,调配完成后将填入面罩当内芯的布料浸入其中,拿一根粗木棍挑动翻面,令其完全浸润。
云皎搅动的同时,抬起眼眸,目光所及处的人都在忙活。
柳彦祯负责制作药囊,他已经准备好要填充的药材。手巧的镇民缝制好巴掌大小的小布袋,他便拿过来往其中填充药材,系好堆放在一旁。
他那边缝制的有六人,小布袋方正简单,她们缝得很快。往其内填充药材的只有柳彦祯和任辛,不紧不慢,倒也刚刚好。
楚笙在切药,无论什么要切的药材在她手中,都能变成薄如蝉翼的药片,云皎不由多留意了几眼,切药她是练过的,但她不能保证自己切得和楚笙一般。
楚笙是真的手稳刀狠。
旁边书案一角,许留年正在翻阅书籍,不时提写下什么,还要拨两下算盘。
萧朔站在许留年身后,垂眸看着他,面上一丝神情也无,云皎看着萧朔,莫名想到了早已抛到脑后的一个词,教导主任。
云皎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震了一下,还未移开视线,萧朔就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注视,抬眸看向她,萧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云皎就是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他想说的话——有事?
云皎垂下眼,看着盆内黑黢黢的草木灰,以及浸渍得差不多的布料,云皎捏起一角揉捏查看,见已经完全浸润好,撸起袖子捞出拧干,在后院廊下支了一根长竹竿,将其晾上去阴干。
下午在许府便已经耗去了小半日,找可用做面罩的合适布料又耗去些时间,准备好一切后忙活到现在,天色已经暗了。
下雨天黑得早,外面灰蒙蒙的,屋里已经看不大清楚,云皎点燃铺子内仅有的三盏油灯,让镇民忙活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就赶快回去。镇子外冒雨抢春种的男人回来,她们要回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