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的粮草多?哼!那也得是能吃的粮草!”
甄栩走进殿中拜见,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赵首辅,就好像刚刚睡醒一般,颤颤巍巍道:“两位阁老别吵了,我看,干脆就让甄员外郎去西海卫所,在那处试试他提到的开中法改革。”
这一招和稀泥,让两方人马都吵不起来了。
反对甄栩条陈的人,都知道赵阁老把甄栩支到边境去,名为派遣,实为贬职发配。虽说要在西海沿子试点改革开中法,那西海卫所跟北方诸郡比起来小之又小,甄栩就算去了,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支持盐政改革的人,虽担忧甄栩被扔到这样偏远的卫所,可毕竟开中法改革一事总算开了个口子。几年的目的达到了一半,牺牲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甄栩对眼下的情况也心知肚明,他看向皇上,只见龙椅上的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是很满意这个提议:“就这样吧。调任甄栩为西海卫所参赞监军,主管军需。”
荣国公府
且说当日王夫人要抄检大观园,原本她想让凤姐儿带头做这个恶人。可凤姐儿与贾琏大吵一架后,十分萎靡不振。
王夫人只好亲自出马,到了宝玉的怡红院,先把一等大丫头麝月抓出来杀鸡儆猴。她早就对儿子身边这些丫鬟心有不满,除了袭人和秋纹是老实人,其他几个都需敲打敲打,正好就从麝月开刀。
“把麝月的老子娘叫来,让她卷上铺盖,马上离开!”
麝月如闻晴天霹雳,他老子娘过来,先同王夫人告罪。出了院门才对麝月道:“如今家中也不差钱,刚好让你出来,你既懂得算数识字,远远地当个管家娘子反而倒好。”
王夫人第二个去找的却不是探春和惜春,反而先去了潇湘馆黛玉院中。
黛玉此刻已经睡下,紫鹃见王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来了,连忙给黛玉披了衣裳。
王夫人笑道:“让林姑娘继续休息,这边几个婆子大概查看一下就行了。”
婆子们翻开黛玉的箱笼,只见大部分都放着书,余下的皆是些清雅贵重的玉器摆件。
在衣柜中看到个小箱子,几个婆子连忙如获至宝地打开,却见里面都是些花瓣和叶子。
这些花瓣和叶子也不知怎么做的,倒像是刚从林子里摘下来的,可是已经到了八月,哪里还有新鲜的桃花?
紫鹃看她们乱翻,又打开姑娘平日里存放甄公子信件的箱笼,十分不高兴,走到几个婆子身边道:“这都是林大人寄来的家信,并没有别的。”
婆子们又不识字,听紫鹃这样说,不好继续翻找下去。
王夫人见没什么收获,又拍了拍黛玉的手:“不过是担心有丫头们乱藏东西,你别怕,好好睡下休养身体,我们再去别的姑娘那里。”
黛玉点了点头,见王夫人走了,才哭出来。
紫鹃扶住她的肩膀:“姑娘别伤心了。”
黛玉抽泣道:“我已经订了婚,舅母还担心我做什么?明日爹爹来了,我就搬出去!”
一夜未曾睡好,哪知早起又接到林家家仆送来的消息:甄栩被派到了西海卫。
黛玉原就没休息好,这下更是难过。紫鹃忙递上一封信,劝慰黛玉:“姑娘莫伤了身子,甄姑爷临行前给您留了信。”
只见那信笺上贴了淡粉的花色,好似并未传达离愁之情一般。
黛玉拆开看,上面写道:“西海卫一行,短则两年,若有一日我没了音讯,还愿姑娘另寻如意郎君,不必等我。此外,戏本子一事,我已经同柳二公子交代清楚,姑娘若有成品,可转交柳二公子,还望姑娘不辜负胸中才华。甄栩手书。”
紫鹃原是想安慰黛玉,没想到这信中竟有诀别之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见黛玉眼角含泪,脸上却又有些欣慰。
贡院门口
周恒乡试已毕,被困在格子间整整九天,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想大睡一觉,再与师弟喝酒闲聊。只是原本说好来接自己的人却不见影子。
周恒有些不爽,把考篮递给小厮:“甄大人可曾来过?”
见小厮面露难色,周恒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甄大人被封为西海卫监军,三日前便离开京城像西去了?”
周恒一愣,抓住小厮衣领:“什么西海卫所监军,不过是个好听的挂职而已。皇上怎么会把霁明派到边境去?”
小厮忙道:“我的少爷啊,您可小声点。您这问我,我哪里懂啊。”
周恒冷静下来:“走,咱们先回家,明日再去甄家拜访。”
卫所
除了甄栩被发配道西海沿子一事,林如海也于几日前被起复,调任为佥都御史。
林如海本就已经在上京路上,从何尘去世之时,他便时常自责,总觉得何尘是替自己而死。得知甄栩为了盐政一事,被发配道西海卫,更是心中忧虑,唯有女儿的来信,能让他心中稍安。
且说,父女连心,因近来事多,黛玉也总是休息不好。
自从当日抄检大观园之后,荣国公府萧瑟之感更深,湘云为了避嫌,只道家中有事,不便过来。宝玉的怡红院被发落了几个大丫头,除了袭人地位还稳固,院中都人人自危。
黛玉被王夫人所疑,与宝玉更是来往的少了许多,如今只偶尔去秋爽斋与探春说说话。
秋爽斋的氛围还好些,丫头们被探春护了一回,越发对探春上心。
探春也不做鞋了,拿着从宝玉那里淘来的书,每日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丫头通禀黛玉来了,这才发下书迎上来:“可巧林姐姐来了,我正觉着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