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万清要热昏了,穿个吊带盘腿坐在床上打听停电原因。她爆粗口,怎么能停电呢?她伸手推开窗子,让外面的蒸腾暑气来跟屋里的闷热气自相残杀。周景明扎了块冰镇西瓜给她,又找了蒲扇给她摇风。
万清的发根全湿透了,脸蛋也潮红到不行,她吐着热气声音沙沙地说:“身上好黏啊。”
周景明手背贴贴她脸蛋,滚烫滚烫的。他自己身上也是,一绺绺汗顺着脊梁往下淌,阿罗裤的棉裤沿都湿透了。万清也拿本书替他扇风,望着他红红的眼梢和鼻头问:“咱俩会不会中暑啊?”
周景明耐着性子说:”
不会,这一阵过去就好了。”
万清反撑着胳膊,仰着脖子要他给自己扇风。周景明看她,“你像一尾滑溜溜的美人鱼。”
她柔声说:“我好怕热的。”
他俯身尝了下她肩头的汗,说:“咸咸的。”
她也尝了他身上的,说:“你的汗没味道。”
他望着她水水的眼睛,轻轻给她摇风,“睡吧。”
万清睡着没多久来电了,他正要去冲凉,万清的手机再次响了,这回他接了,张澍劈头就问:“你跟周小明在一块吗?”
周景明应声,“怎么了?”
张澍说他,“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周景明四下找自己手机,这才发现忘车上了。显示有十几通未接,他母亲的、张澍母亲的、张澍的。
起因是一个小时前温素梅骑着电瓶车去驾校报名处缴费,回来的路上车胎被扎爆了,那条路又偏,附近根本没补胎的。她推着电瓶车差点晒中暑的时候遇见了张孝和,俩人不但没把电瓶车塞后备箱,电瓶车还把车身给划了。温素梅怒了,把电瓶车扔路边坐张孝和的车就回来了。
周景明开车来了小吃店,问母亲电瓶车在哪条路?他开车给载回来。温素梅忙这忙那就是不搭理他。周景明摸着鼻头又问了遍,温素梅反手朝他肩膀上抽两下,难为死了,还把人车给划了,尽管张孝和再三强调不碍事儿,车有保险之类的,可她还是很过意不去。到家想洗个澡吧,卧室里那声儿,她臊着脸又悄悄出来了。
她懒得多提,简单跟他说了自己要考驾照,以及拿到驾照后去自驾游的计划。她也打算享享清福,去看看年轻时候自己向往的大好河山。她是家里排头大,结婚前她爹在山西跑煤炭运输,她帮忙押车时没少往河北内蒙那一带跑。那时候她灰头土脸地坐在运煤车里,瞧着外头的好风景,心想可真是好啊。
周景明脑袋懵懵的,问她,“那汽车要是在路上爆胎……”
好,他妈生气了,“你回家去吧,我今儿就让你看看,我怎么凭本事把电瓶车弄回来。”
周景明说:“我是担心你身体……”
“担心你自个吧!”
温素梅瞥他,“青天白日头的……我都没意思说你。”
“……你别出去乱说。”
“我还敢出去乱说,丢死个人了,我都想扒条地缝钻……”
周景明跑了,开车跑了。他妈追出来警告他,“你敢把电瓶车拉回来,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她晚会就买补胎胶去,她亲自扒胎补胎。以前三轮车车胎她都补了,电瓶车能难哪儿去?
周景明才不听她的,沿着那条路慢慢找,最后在一棵小树下找到了。估计他妈怕丢,还把电瓶车跟小树锁一块。他蹲下解开密码锁,抬着电瓶车塞了后备箱。
回来的路上他买了补胎贴,到家时万清已经回了。他冲了凉躺回床上,各种烦心事接踵而至。
群里张澍在阴阳怪气地损万清,她问她上午在哪儿?她说在家。说好的在家为什么打她电话周小明会接?然后说怀疑他们俩有奸情,但就是找不到确凿证据。
万清打哈哈,代她向她爸问好。今天是张澍父亲生日,中午张澍去了父亲家吃饭。
周景明看完聊天内容,中间张澍了他,问他电瓶车载回来了没有?他回张澍:【载回来了。我妈说划到你家车了,划痕大吗?】
张澍回:【小事儿,我妈说就凹了指甲盖大小。】接着万清:【晚上有活动吗?】
万清回:【中介正来看房呢。】
张澍问:【这中介行不行啊?天天来看天天来看,也没个有意向的?】
万清回:【有俩有意向的,价格谈不拢。】
张澍回:【价格不会太理想,老房子了。前两年还说要改造,现在也没人管了。】
万清回:【随市场价呗。我爸妈说不着急。】随后她去了阳台上,拍了些花儿私发给周景明,问他:【到家了?】
周景明回:【嗯。】
张澍拍了双漂亮的长耳坠到群里:【配吊带裙多荡漾啊。】
万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私聊她:【我要!】
张澍回:【想得美!】接着就奇怪了:【你不是嫌耳坠累赘?】
万清把兆琳生前背的同款包找出来,拍给她:【原先买来要送你的。你不想背的话我就挂上去卖了?】
张澍回:【给我吧。以后看见这个包就会想到兆琳。】
万清等人看完房,又顶着烈日下楼找了维修师傅上来,家里油烟机有些坏了,客厅空调也该加氟了。前些日子她妈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不是家里人?让你找人干点活儿咋就这么费劲?
傍晚周景明蹲院里补车胎,先用工具把外车胎扒开,再把里面的内胎拉出来,充足气后浸在水里找冒泡的位置,然后锉刀磨平,把补胎贴片粘上去。他听见动静回头,万清端了盆花从电瓶车上下来,她说这是粉蔷薇,她家阳台上养的。随后站在一侧看他补轮胎,问他:“好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