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词放在衣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戳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勉力镇定,低垂的睫羽下,漆黑的瞳孔中像是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只住着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被被她的世界以外的人听懂,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能得到认同,只能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给自己的继续说的勇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专业一点。
“从张正娟身上的伤口和她可能的死因看……凶手是性欲型杀手,他攻击的部位都是张正娟的性器官,但他没有和她发生关系,他应该是通过欣赏受害者受到折磨时的痛苦和恐惧而获得快感,他很享受看着受害者慢慢死去的过程。死者的衣物应该不是凶手穿上的,为她穿衣服的,可能是报案的人,或者就是其丈夫熊大明。”
她垂下的睫羽渐渐上抬,岑昱在她的眼前。
他像是一座大山一样,隔绝了所有人的表情所有可能的伤害,让她稍微能集中自己的精力,找到一丝微薄的信心支撑她说下去:“很明显的是,凶手很有经验,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可以查一查以前的命案,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当然,这也不是他的最后一次,杀人带给他的满足感越来越低,他会继续挑选符合条件的受害者,作案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基于以上这些情况,可以推测,凶手很有可能遭遇过伴侣的背叛,他可能曾经有一个妻子或者一个女朋友,但对方背叛了他。”
她的声音逐渐由低变高,直到变成正常人交谈时的音量:“还有,他经济条件不太好,知道从前门绕到巷子口等我说明他对张正娟家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张正娟和他又是通过微信联系上的,所以他很可能刚搬到南城梯附近居住。南城梯这个月有七家人把房间租出去了,由于凶手开着机车来的,鞋上有泥,所以他应该住在离便利店不太近但也不太远的南城梯129号。”
这几乎是直接得出了凶手是谁的答案。
孟词话落后,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但原本闷着心里的那口气却松了,她再度垂下了头,但她原本孤独而黑暗的世界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光。
而刚刚还有些焦躁的钱茜此时此际内心完全被“卧了个大槽”
的弹幕刷屏,感觉就是,原本一个道德感很低很怯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原本他们只巴望能从其口中得出一点点线索就是一大进展的一个纸片儿一样的花瓶一样的女人,一个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宅女,居然直接把案子给破了!
破了!破了!破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当然,相比于他们,孟词多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住在那里,目击凶手,和被害者长期相处,但当答案直接得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觉得有些愤怒,既然她早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浪费了他们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害得她们到了元旦节还要做加班狗!
刘少飞则立马打电话给重案组其他组的成员,让他们直接去南城梯12号抓人。孟词仍然站在刘少飞的背后,她补充道:“当然,要定他的罪,还需要证据。刘正娟抓伤了他的脖子,虽然刘正娟的手被他处理过,但她的指甲断了三根,所以凶手的脖子上会有三条抓痕。还有刘正娟被杀时穿在里边的情趣内衣,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他家里,这是他的战利品。”
刘少飞又立马向赶往南城梯129号抓人的组员转述孟词的话,同时将孟词带来的两张电子图片传到他们手机上。
刘少飞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大伙儿忙了一天多的案子,就这样被原本不配合的目击证人破了,显得他们……如果林恪在的话,估计不到两个小时就能破案。
他立马向孟词道谢。
孟词摇了摇头,因为有岑昱挡着,没人看见,只听得见她和正常人音量差不多的声音:“……不用谢的。因为我了解那里的环境,也了解张正娟,如果这个案子发生在别的地方,我也没办法的。”
她顿了顿,又说:“至于熊大明,当时我和岑昱在三点一十就离开了,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熊大明有一个相好的,住在枫叶路21号,是一个餐馆的服务员。熊大明经常去找她,和熊大明有关的情况她应该知道。值得注意的是,熊大明在几天前刚睡了钢炮李的老婆,钢炮李经常来找张正娟,手里经常带着一根钢管儿。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