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阵静默。
纪皖避开了贺予涵的视线,挤出了一丝笑容:“予涵,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爷爷说得很对,我们俩太像了,即倔强又偏执,就好像两把匕首,放在一个口袋里就会把袋子扎破,为什么不各自去找能收了自己的刀鞘呢?我们俩从小受的教育、各自的家庭都是天差地别,根本就相处不到一起,就算再有感情,也会被日复一日的争执磨平,保持自己最美好的印象在对方心中是最完美的结果。”
“谁说会磨平?”
贺予涵咬着牙问,“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会磨平?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刀鞘?”
“我们试过了,”
纪皖低声道,“结果是什么,显而易见。”
贺予涵脑门上的青筋几乎爆起,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会改。”
“改什么?”
纪皖微微摇头叹息,“你改了吗?你现在还是一样想要掌控我的生活,一样跟踪我的行踪,予涵,你别再说谎了,你不会改,那是你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改不了。”
贺予涵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想说,贺卫庭和贺卫芳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他怕他们抓住他的弱点对她下手,他只能派人跟踪保护她;可他又不想再多说让纪皖害怕,这样的亲人只会让纪皖对他的家庭更敬而远之。
“皖皖,你相信我,我这样完全没有一丝恶意,”
贺予涵斟酌着措辞,“你要是实在不喜欢……”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受人监视,”
纪皖苦笑着说,“就算你是一片好意,没有我的允许,让我的一切置身于你的眼皮底下,换做是你,你会高兴吗?”
“高兴,如果是你要监控我的行踪,我愿意。”
贺予涵坦然说。
简直没法沟通。
纪皖的眉头微蹙:“好吧,我也没法强迫你怎么样,总而言之,要是你愿意,我们俩做个朋友,如果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那就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脑袋针扎般地疼痛起来,贺予涵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跌倒在了床上。
纪皖顿时慌了,扑上去用力在他的太阳穴上揉压:“你怎么了?我叫医生过来!”
她正要去按铃,手被按住了,身体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你——”
纪皖又气又急,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然而贴近了贺予涵的身体,那怒火却一下子熄灭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紧绷的肌肉,还有微微颤抖的手臂,显然他正在忍受着痛苦。
“皖皖,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贺予涵在等着脑中的那一波刺痛过去,鼻间传来的馨香,好像一剂最有效的镇痛剂,让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在须臾之间那么短。
纪皖枕在那宽厚的肩膀,那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久远的记忆冲破了她防御的盔甲,仿佛潮水般涌了过来。
曾经的甜蜜絮语,曾经的裸裎相对,曾经浓到快要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她整个人都几乎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温热的唇瓣在她的发梢一下下地落下,小心翼翼,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稀有的珍宝。
一阵热意袭上眼眶,纪皖闭上眼睛,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声音中还是带着几分僵硬:“好了吗……”
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她推开飞快地站了起来,快步朝着房门走去,她怕再晚走一步,就要沉溺在这无边的温柔中。
“皖皖,”
贺予涵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坚决,“你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