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听了更害怕了,“差爷快莫说了,老朽都知道了,是洪三那个畜生害了人命!冤孽啊冤孽啊!”
薛如英便问:“此话怎讲。”
老村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道:“哎,事已至此,老朽也不瞒着了,这洪三郎是被逼出村子的!”
桑榆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
老村长叹了一口长气,将事情缓缓说来。
要说洪三郎一家,那也算的上是远近闻名了,他们原先也是住在村子里的,只是后来被迫搬走了。
洪三郎年少时,他阿耶就因为上山打猎,让大虫咬死了,发现的时候尸骨无存,他阿娘哭了三日,才接受了事实,从此决定独自将儿子养大。
“起初村里见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就时常照料些,哪知道却招来祸端,村里有些心思不正的汉子,时常借着替他们挑水打柴的由头骚扰洪娘子。”
老村长说的有些羞愧,“洪娘子无法,只能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外间的事交给洪三郎处理。”
薛如英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老村长垂眼,“哎,村里的媳妇娘子听了就嚼了些舌根子,她们管不住自家男人,就把气散在了洪三郎的身上。”
那时候洪三郎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外面的儿郎见到他不是吐痰扔石头,就是恶语辱骂,严重的时候还会对他拳打脚踢,很多时候他都是带着一身伤回去的。
可惜他阿娘是个懦弱的,怕惹上麻烦从不辩解,也不许他反抗,每次只会抱着洪三郎哭诉她们母子命苦。
洪三郎的性子在村中人的叫骂中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继承了他阿耶打猎的功夫,每次进山都能打好些猎物回来,可是,都没有人敢收的。”
村长说的心有余悸。
桑榆有了些猜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
:流言
老村长整个人抖抖有些厉害,扶着他的年轻后生替他解释道:“那些猎物死的实在惨烈,有好些都是被残杀致死的。”
虽然说本身打猎就不是什么仁善的事,可是猎户都是有原则的,像幼崽不杀,怀孕的不杀,就算是打猎,也尽量让活物死的痛快些。
可是洪三郎却不一样,死在他手上的动物都很凄惨,他会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用热水烫,会将它们的皮毛一点点扯下来,会将它们溺在水里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鲜血淋漓。
他家中墙角都被动物的血染红了,飘在空气中的都是血腥味。
薛如英听的汗毛倒竖,问道:“所以你们赶走了她们母子?”
老村长缓过气来,道:“虽然村中不满她们的多,但是也真因为流言蜚语才叫他变成这样的性子,老朽就做主,保下了她们。”
那时候很多村民都跑到村长这里诉苦,要求村长将她们母子赶走,村长年轻时读过几本书中,知道些道理,也知道此事村里人也是有责任的,就拦住了那些找茬的人。
还有人威胁说要报官,可是村民们自己也理亏,就是再不满也不敢真的闹到官府,他们也只能背着村长去洪家闹事。
桑榆听的认真,“后来呢。”
“后来啊。”
老村长落下了泪,“后来,洪娘子不堪受辱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洪三郎在他阿娘死后搬进了山里,再也没回村里。”
薛如英听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造化弄人,洪娘子算是被流言害死的。
桑榆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她对村长道:“不知洪家老宅还在不在,我们是否可以去查看一番。”
老村长一愣,缓缓道:“在的,只是平时没人去罢了,差爷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桑榆便说要去看看,薛如英虽然不解,但也没反对。
一行人便在老村长的带领下去了洪家老宅。
桑榆原本想着让老村长随便指一个人带她们去的,但是他不愿,拖着佝偻的身子硬是撑着走了过去。
洪家老宅位于村中的北侧,和许多猎户一样,靠近后山,方便平时进出,在洪三郎离开之后,洪家老宅便沉寂了下来,连四周的空气都冰冷了许多。
老村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洪娘子死后,村里人觉得有些晦气,能搬远点的就搬远了。”
虽然这么说,桑榆还是发现离的最远的房子也不过几百米,有些村民看着她们一行人到来,还偷偷地探出身子张望。
如此,人便不可能藏到这里了,太容易被发现了。
洪家老宅年久失修,泥土房子已经破损不堪,院墙的一角倒塌了大半,院中杂草丛深,屋顶的稻草也所剩无几。
众人从倒塌的院墙走了进去,村长指了一个年轻后生推开屋门,一股尘封了许久的烟尘扑面而来,呛的几人咳个不停。
薛如英捂着鼻子问,“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桑榆也捂着口鼻,闷身道:“我只是有些疑惑,洪娘子受流言侵扰了好几年,又是个懦弱的,怎么会突然自杀?”
真正懦弱的人不但害怕他人,连死都会害怕,洪娘子若是想寻死,那么在刚开始听到流言时就会自杀了,可是她偏偏听了好几年,在儿子即将要成年的时候自杀,这个理由怎么也说不通?
等洪三郎独立?不对,洪三郎是十三四岁失去父亲的,那时候洪三郎已经算是半大小子了,洪娘子身不能提,肩不能扛,反而会是累赘。
那么她当时为什么要自杀呢?
桑榆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洪娘子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
薛如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见桑榆说的认真,她大手一挥,让跟在身后的差役四处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