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刚出院不久,大概因为前些日子输了一些营养液,面色红润,反倒比平日里显得更精神。
周煜眼眶微红,不光是因为陈爷爷今天气色好,更是因为他今天记得自己。
“领证那天我就带她来过,当时您病了,就没见着……”
周煜以为是这里的护工说漏了嘴,不动声色地解释,“心心今天工作忙,下回再带她过来。”
“我看这孩子长得怪眼熟的,像是在哪见过,”
陈爷爷乐呵呵地拿出枕头下的平板,将一张结婚证照放大了给周煜看,“我们养老院的人啊,都说你们有夫妻相呢。”
周煜接过平板,发现这张领证照并不是出自他转发过的凌妙语的微博,因为身份信息都没有打码处理,这张照片能出现在养老院的群里,应该流传得已经很广了。
他转头给金特助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点头便出了门。
“爷爷,”
周煜坐在床边,指了指床头摆着的生日蛋糕,像个孩子一样讨祝福,“您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你这臭小子,今天哪里是你的生日?”
陈爷爷虽然这样说,但却乐呵呵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手里,老人眼角的皱纹不知何时也打湿了,“看到你成家,爷爷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咯。”
“今天是您捡到我的日子,也是我重生的日子。以后我还想让爷爷陪我过很多次生日,您别说不吉利的话。”
周煜低头,将眼底上涌的酸涩忍住。
若不是十年前遇到栗心,他可能到现在还学不会对爷爷说这样体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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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头,要我说几遍?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才不要吃这破蛋糕!”
第二天,栗心和跟着父亲再一次回到砚山镇,给这里的老人发洗好的遗照,开车经过昨天才见过的陈爷爷家门口时,却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屋里飞奔而出,险些撞了上来。
幸好栗父反应灵敏,急急踩了一脚剎车,才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坐在副驾驶的栗心紧紧抓住安全带,也被突然闯入视线的男孩吓破了胆子,她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说要打工还自己相机钱的陈爷爷的孙子——陈周吗?
他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拎着一个蛋糕——虽然蛋糕已经摔得稀巴烂,好在外面还有一层透明塑料的盒子,没让一点泥水污染到。
栗父第一时间下了车,声音有些慌张:“孩子,你没事吧?”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
栗心也气呼呼地跟着下了车。
她没有父亲的好脾气,知道他们是直行,这人非要闯出来,是他的错。
栗心瞥了一眼地上的蛋糕,虽然有些迷你,但上面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勉强看得出来是个生日蛋糕。
她叉着腰:“今天是你生日吧?你要是在一天没了,你父母该多伤心!”
她脱口而出的话,却在说完后立刻后悔了,她明明知道陈周是陈爷爷捡来的孤儿,却在这会儿提什么“父母”
?
“我就一个没父没母的野孩子,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陈周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一裤子的泥水,继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