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也没想到,紫鹃前脚答应得好好的不会说,后脚就把什么都告诉林黛玉了,不禁有些埋怨她。
可紫鹃心里也苦呀。
当时那种情况,她若是不搬林如海出来,哪里能激得起自家姑娘的生机?只要姑娘好了,她愿意受罚。
黛玉笑道:“外祖母也别怪鸳鸯姐姐,是紫鹃碰巧在园子里听到的。她是我的丫头,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听她这样说,贾母叹了一声,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那姑爷眼明心亮,哪里会给你挑个不好的?”
她略思索了片刻,说:“既然你有这个意思,就找个机会把那徐家二郎请来,你们两个也见见。”
黛玉温顺地说:“都听外祖母安排。”
中秋琐事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一日王夫人带着王熙凤一起来见贾母,说是宝玉成婚的日子和各项禁忌都算好了。
“阴阳先生说了,属羊的方他。家里若有属羊的,都尽早挪出去的好。”
王夫人满脸都是担忧为难之色,话却说得没有半点迟疑。
而黛玉,正是属羊的。
贾母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忍耐着问:“在宝玉成婚之前,还有什么黄道吉日?”
王熙凤道:“老太太,宝兄弟成婚那天,就是最近的好日子了。”
这是在拿宝玉逼她。
贾母气笑了,“那你们准备叫林丫头如何呢?给她三尺白绫,还是端过去一壶鸩酒?”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吓得站了起来,连道:“老太太息怒。”
王夫人垂泪道:“老太太,我这都是为了宝玉呀!自从珠儿去了之后,我膝下就只剩宝玉这一点骨血。若是宝玉好不了,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好了。”
王熙凤也在一旁敲边鼓,“老太太,请的阴阳先生也不是别人,正是清虚观里的张爷爷。他是老太爷的替身,平日里最是疼爱宝玉的,哪里能不谨慎再谨慎呢?”
虽然贾母情知这话真真假假,但事关宝玉,她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见她神色略微缓和了,王熙凤又劝了几句,就把话往徐茂行身上引。一来是王夫人的意思,二来也没有别的路子了。
贾母沉着脸,好半晌才勉强松口,“那就下个帖子,叫徐家小子明日来府里一趟吧。”
此时叫徐茂行来,自然是为商议婚事。
不过此时的规矩,男女双方正式定下婚期之后,婚前就不能再相见了,不然不吉利。原本让黛玉先见他一面的打算,只得作废了。
眼见目的达成,王夫人心中得意,又不愿意在贾母这里立规矩,就借口准备宝玉的婚事,直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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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徐茂行回去之后,福婶就问他今年家里要做多少月饼,想吃什么馅儿的?平安州那里要送多少?
徐茂行一怔,不由想起从前过中秋时一家团圆,有母亲张罗着做许多月饼。因有他这个穿越者的瞎掺和,他们家的月饼花样总是比别家的多。
只是今年,任明月再圆,人也难再团圆了。
“福婶想得周到,爹娘纵然不能回家,能尝尝家里的口味也是好的。就按照往年的做吧,那些稀奇口味做不了就算了,主要做些爹娘和哥嫂爱吃的。”
至于他自己倒是不爱吃月饼,甜口咸口的都不喜欢,每年也只是和家人凑在一起,把切开的月饼尝一两块,有那个意思而已。
等家里忙忙碌碌地做完了月饼,就还叫徐禄跟着商队跑一趟,顺便捎带些棉花和耐磨的布料过去,叫他们自己在那边裁冬衣。
福伯一直操心着贾家那边,见过了七八天还没个动静,心便有些往下沉,只说那婚约是难成了,暗地里唉声叹气的,操心日后徐茂行难有好亲事。
这些徐茂行都不知道,福伯怕他读书分神,无论是打听贾家的事,还是和福婶盘算徐茂行日后的姻缘,都是背着他的。
相比之下,福婶就乐观多了,取笑丈夫道:“你也是成日里瞎操不完的心。咱们二爷才多大?男人家娶亲晚些也是不妨的,等二爷日后高中了,还怕没有高官榜下捉婿吗?”
可福伯却道:“真到那个地步就不是咱挑人家,而是人家挑咱了。让二爷吃人家的下脚食不说,哪里比得上林家姑娘知根知底的?”
福婶好笑道:“咱们家都这个样子了,你倒是骨气不落。”
福伯理所当然道:“咱们徐家好歹是兰溪望族,虽然真正发迹是从老爷这一代,如今又境遇不济。可回到了兰溪之后,谁又敢低看咱们二爷一眼?”
两人夫妻多年,福婶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就算如今他们几乎是寄人篱下,福伯也在尽量维持徐茂行在外的体面。
说到底,不过是心里尚存着几分希冀,盼望着日后徐家还能起来罢了。
她暗暗叹息了一回,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看二爷如今心里万事都有数,向荣国府提亲本就是他的主意,如今他都不着急,想来是早有筹谋。你与其在这里瞎操心,还不如去找二爷商量商量呢。”
“那不行。”
福伯忙摇头道,“二爷忙着读书呢。我听郭先生说,这些日子他比往日强多了,一本《千字文》才五六日就学得滚瓜烂熟了,如今正要学《幼学琼林》呢。”
提起这个,他神情十分得意,就好像郭先生夸的不是徐茂行,而是他自己一般。
福婶挑眉,“既然二爷知道上进,那你还愁什么呢?”
说着便挥手赶他,“行了,行了,眼见后日便是中秋,要往安王府送的东西还没送去呢。你赶紧的,别让人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