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閒冷眼瞧著柳信的舉動,面色也越來越冷。他有意無視手背上的那寸溫熱,像是不久之前的那個觸碰根本不曾發生過一樣。
他無意去揣測柳信的心理,也根本揣測不出。
旁邊的沈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莫名覺得有些怪,但說不出原因,只能弱弱地問:「他真喝醉了?」
江閒沒看他,只冷淡地「嗯」了一聲。
沈束不再質疑,他本想立刻打車走人,卻突然想起來江閒沒喝酒:「那咱們現在就走?你能開車嗎?」
江閒這時才將目光移開,他看向沈束,伸出手:「給我車鑰匙。」
「好嘞。」沈束利落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帶給他,然後面露難色地看向柳信的方向:「那他怎麼辦?」
江閒神色漠然地瞥了柳信一眼:「他會自己走。」
「???」沈束一時有些不太相信。按理說,喝醉的人走路應該都不穩當才是,他不信柳信能從這兒四平八穩地走到停車場。
於是他腦袋一熱,向醉鬼求證:「柳信,你還能走路嗎?」
柳信咽下杯底最後一口烈酒,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束:「怎麼了?」
沈束有些頭大,他只能解釋:「你醉了,咱們得回去了。」
此時的柳信面上已經浮現出一抹醉意,他聞言想了想,然後不贊同地搖頭:「我沒醉,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再喝一點。」
沈束一臉為難,要是柳信是普通酒客,他絕對會把他帶走,但柳信可是這兒的老闆,就算把他留在這裡過一宿,也不可能出現什麼問題。
思及此處,他側身問江閒:「我看他也不想走,要不咱們把他留這兒?畢竟連這酒吧都是他的,應該不會有事吧。」
江閒掃了一眼周圍,不出意料地瞥見了幾束不清不白的視線。他眸色漸沉,冷聲開口:「回去。」
沈束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話不是對他說的。他明顯地察覺到了江閒聲音里的冷意,卻不明白為什麼。江閒性子冷淡,很少有動情緒的時候,沈束認識江閒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砰——」
玻璃杯杯底與桌面摩擦碰撞,直直劃出一道尖銳又刺耳的聲響,將沈束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柳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閉了閉眼,壓下心底晦澀翻湧的情緒,而後睜眼,鬆開了手裡的杯子,站起身後對沈束道:「走吧。」
沈束驚疑不定:「你自己能走嗎?」
柳信克制著自己的視線,他沒看江閒,只對沈束展顏一笑:「當然可以,我又沒醉。」
「……」沈束心想,我信你個鬼。
話雖如此,柳信走路也確實很穩。沈束在他後面觀察了半天,見確實沒問題後也就隨他去了。
江閒沒喝酒,所以順理成章地坐到了主駕駛的位置上。沈束本想坐副駕駛,可考慮到柳信喝醉了,坐副駕可能會好受些,於是主動將副駕讓了出來,自己找了個後排的位置坐著。
「……」柳信無法拒絕沈束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地坐到了江閒的旁邊。
在這個過程里,江閒沒朝這邊看一眼。
此時已至後半夜,外面寒氣極重,車窗也關的極緊,生怕竄進來一絲寒意。江閒隨手打開空調,暖烘烘的溫度不一會兒就填滿了整個空間。
柳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暖風使他的意識更加昏沉,混混沌沌地像是陷入了一團迷霧。
車廂內很安靜,柳信透過後視鏡瞥見沈束正在打字,根本無暇抬頭看前面一眼。
外面,路燈投下的光影明明滅滅,江閒的車開得極穩,因此柳信能看見光點勻划過的痕跡。
一、二、三……他沒事做,只能無聊地數,讓本就混沌的意識更上一層樓,直至完完整整地陷入到了那團迷霧裡。
江閒平靜地目視前方,他單手控著方向盤,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一側,神情冷淡又散漫。
突然,右肩一沉。江閒側過臉來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柳信放大的側臉,以及緊閉雙眸下長長的眼睫。
他依然冷淡,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可握住方向盤的手卻不自覺添了些力道。
按理說他本應立刻叫醒柳信,或者直接推開他,可半分鐘過去、一分鐘過去……他依舊沒有一絲動作。
車仍舊平穩地開著,光線打到江閒的臉上,照亮他冷淡又漠然的輪廓。
沈束終於結束了聊天,他忿忿地扔下手機,抬頭就要和江閒吐槽,卻在看見下一幕時瞬間噤聲。
他瞪大雙眼,眼底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但凡稍微接觸過江閒的人都知道,江閒有很嚴重的潔癖,尤其體現在與陌生人的接觸上。就連參加商務酒會和晚宴時的握手他都會儘量避免,現在居然會允許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人靠他肩上?
簡直是世紀聞!
震驚過後,沈束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聽過的關於江閒的傳言。二者結合到一起,沈束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江閒難不成是彎的?!
是的,一起共事這麼久,沈束甚至連江閒的性取向都不知道。這幾年來,不是沒有人追過江閒,可無論男女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一點餘地都沒給留。沈束也沒見江閒給誰好臉色過,對誰都極為冷淡,沈束都以為他是個無性戀者了。
但現在這一幕給了沈束衝擊,難道——江閒喜歡的是柳信這個類型?可不久前在心弦酒吧,江閒也沒給柳信好臉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