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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检查她伤到哪儿了,皇后带着哭腔一迭声地传太医。
没有人看见我。
我躺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像一条蹦出水的鱼,在岸上徒劳地喘着气。
刺骨的寒风吹干了我的眼泪,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就在这时,模糊的视线里探出了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明亮的眼睛扑闪着,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耀眼得像两个小小的太阳。
「母后——她也受伤了!快让太医也给她看看吧!」
裴湛的声音很好听,在我痛昏过去之前,占据了我全部的意识。
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记性好,别人欠我的,我欠别人的,过了十年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我记得段予泽欠我一条命。
而我呢,又欠了裴湛一条命。
3
伤养好后,皇后把我留在了凤仪宫。
崔皓伪造了我的案牍,皇后身边的高公公也没查出什么不妥。
我知道崔皓为什么要让我装成哑巴了。
一个婢女,可以是一个衣架,一枚银针,一把扇子,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既然是个物件,就没必要会说话,或者最好不会说话。
碗里的元宵冒着热气,上面撒着桂花,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皇后杏眼微眯,朝我努了努嘴,我眨巴着眼睛没有明白。
裴毓笑得眼睛弯弯的,「暮春真笨!母后是让你试毒呀,嬷嬷没有教过你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条小腿在桌子下面来回地晃荡。
一双蜀锦虎头鞋上顶着两个红色的绒球,在她小巧的足尖上颤巍巍地雀跃着。
我想起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小鞋子,是娘做了给我过年的时候穿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穿,就连家也没有了。
元宵很好吃,就是有点烫,烫得在我嘴里滚了好几个来回,唇上登时起了个燎泡。
裴毓看我滑稽的样子,娇笑着拍起手来,歪倒在皇后怀里。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坏,就是有时候天真得有些残忍。
晚上,我顶着嘴角的燎泡给裴湛铺床。
他拉住我,小心翼翼地往我嘴上涂薄荷膏。
他凑得太近,两颗眼珠子挤在一起成了斗鸡眼,我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