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叩首,宫人尖声细长的声音缓缓落入耳中。
“奉天承运女帝诏曰:朕之皇四女凤思霜,镇守边关,屡建殊勋,朕心甚慰。欲择一佳偶,以成家室。工部尚书之子文雅珺,品貌端庄,温文尔雅,深得朕心。朕观其家世清白,家教严谨,堪为皇四女之良配。特赐婚,望二人结为夫妇,相敬如宾,共襄国是。此旨。钦此~”
宣毕,宫人一合圣旨,满脸春风:“恭喜安北王,请接旨吧。”
宫人走了,一出安北王府双腿一软,要不是有宫女扶着,今日难堪是少不了得。
反观府内,气氛森冷萧索,一众人埋头叩首大气都不敢喘。偌大的院落十分狼藉,视线之内所有碍凤思霜眼的,都被齐腰‘斩断’在她手中的长剑下。
长剑是今晨刚刚挑的,剑鞘雪白,剑柄镶嵌着蓝色宝石,剑穗亦飘逸灵动。
凤思霜弹了一下剑身,剑声如梦,嗡鸣久久不消。她满意的点头:“这个好,适合乌郎君。”
于是喜笑颜开的开了刃,宫人来时,剑刃以被她磨的锋芒逼人,她顺手就带了出去。
“恭喜安北王,请接旨吧。”
凤思霜一句‘恭喜你爹’哽在喉咙,跪叩久了,起身时双目猩红,宫人在女帝面前有些得脸,只要是带着圣意宣旨时,甭管你官居几品,都是客客气气,给她造成了一点错觉,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于是极没眼色的来了一句:“瞧安北王激动的,都哭了。”
刚刚凤思霜忍了,因为理智提醒她,凤权不能挑衅;但面对一个小人得志的嘴脸时,凤思霜真的忍无可忍,顺手握起搁置一旁的剑柄横扫出去,速度快到,众人只瞧到了一个残影。
破空声凌厉而过,几息光景,宫人圆滚滚的发包滚落在地,白润的发簪‘叮’的一声碎成两半。
宫人来不及惊呼,就被凤思霜一个‘滚’字,惊的打了一个寒颤,屁滚尿流的跑了。
又是一通发泄,视线所及之物只剩下残骸一片。
众人齐呼:“殿下息怒。”
凤思霜盛怒的气焰渐渐消散,长剑随手一扔,人踉踉跄跄的回了书房。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但视线却落在紧闭的书房门上,忍不住担忧。
藏老道:“殿下此举,必会引来女帝震怒。”
虽说宫人就是奴才,但代替女帝出宫宣读圣旨,回去之后头发没了。这和当众给女帝剔头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个宫人还是个小肚鸡肠的,火上浇油几句……
藏老不敢想,马上看向蒋幼柏道:“副将劝劝殿下吧,尽早入宫向女帝请罪。免得引来更大的祸患。”
蒋幼柏有些进退两难,往常这种时候,只要凤思霜一个人冷静一整天,第二天就会无碍。但当下就去劝,非但效果不大,还会激怒她。
她六神无主的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了祝佩玉的脸上:“祝吏书想个法子吧。”
祝佩玉神色凝重。
是真的凝重。
剧情莫名提起了。
明明勇妃还会照例询问一下凤思霜的答案,是否有中意的郎君,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方才会求到君后那儿,君后又与女帝商议推荐后,才下了赐婚圣旨。
而现在,直接跳过了繁复的过程,直接宣布了一个结果。
既如此,何必还要让凤思霜参加什么选夫宴?直接赐婚不就行了?
难怪凤思霜激动,祝佩玉要是她,恐怕也难以冷静。
是因为凤思霜去赈灾会抢走女主的高光时刻,所以天命不允?
祝佩玉只能想到这样一个答案。
感觉是自己害了凤思霜。
于是她慢吞吞的走到书房外:“殿下,事已至此,逃避恐会让事态更为严峻。殿下不妨带小的入宫吧。”
书房门‘嚯’的一声开了,凤思霜退了她最爱的戎装,上身着了一件露肩坎肩,下身穿了一件白裙子:“带你有个屁用?”
祝佩玉没心思管她的穿着,只颓废道:“殿下就和陛下说,是小的一大早惹你生了气,所以才导致你情绪不稳。然后你就当着女帝的面,把我砍了助助兴。”
凤思霜仿佛看到了傻子,一把将她推到一边:“碍事!”
说着大步流星的走进院中,从满地狼藉里捡起了十几根树枝捆了。
藏老疑惑:“殿下这是?”
凤思霜将树枝背在身后:“看不出来吗?负荆请罪啊。”
她一仰头:“马来!寻个速度快些的,本王先去告那宫人一状。”
蒋幼柏回过神,踏步飞至马厮方向。
众人愕然间,凤思霜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藏老愣了半天,点头称赞:“将军不打无准备之战;殿下不告无准备之状。殿下成熟了。”
众人并未散去,纷纷聚在厅室等候消息,有人缓解焦躁的方式是饮茶;有人缓解焦躁的方式是踱步,祝佩玉综合了两者,一边饮茶、一边踱步。
第八杯茶喝尽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祝佩玉顾不上许多,将茶杯直接揣在怀里疾步而去。
凤思霜是趴着进府的,白裙被鲜血染透,血红一片,裙角甚至还在滴血。这是被伤了一丈红吗?念想一闪而过后,祝佩玉只觉得心脏一抽、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迷糊转醒,祝佩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视线刚好对上蒋幼柏扬起的巴掌,她没来由的就精神了。
蒋幼柏急忙收了手:“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死过去了。”
祝佩玉也顾不上脸上的疼:“殿下呢?她还好吗?日后还能站起来吗?”
拄着银蟒尖锋蹒跚而来的凤思霜眸色一寒:“你能不能盼本王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