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雨只怕顷刻间便会来,再看着情状,也不像是什么小雨,”
皇帝扶着她起身,顺手紧了紧她衣带,道:“现在急匆匆往金陵赶,少不得要半路淋一场雨,与其如此,倒不如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雨停了再回去。”
青漓的人生阅历比皇帝要少得多,身份也摆在面前,自是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问道:“去哪里避雨?”
皇帝侧过脸去看她一眼,目光中似乎有极暗淡的光在闪,他抬手指了指南侧,道:“皇族猎场便在那边,骑马过去也快,近的很。”
他拉着青漓到不远处的树下,抬手解开了马的缰绳,抱她上马,也不多言,便径自往南侧皇族猎场去了。
一众卫率见得天色不妙,早已围拢了过来,听得皇帝吩咐,便随在其后,催马跟了上去。
皇族猎场起于成宗,至今已是传了几代。
大秦开国皇帝本是在马背上得天下,其后成宗继位,也不希望子孙后代忘本,失了男子锐气,便在金陵不远处的浮烟山里头圈地,设了皇族猎场,用以磨砺皇族男子成才。
只是,皇帝这一辈只剩了他与七王两个,他本人自是不必说了,忙的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八个用,哪里有什么时间行猎。
至于七王就更简单了,他的天残便是残在腿上,走路都不利索,谁能指望着他出门打猎?
至于下一代就更不必说了,皇子还不见人影,自是没得参加,世子年纪尚幼,且是七王独子,哪里舍得送出去呢。
如此一来,曾经风靡过成宗后几世的皇族猎场,到了皇帝这一代,竟有些要荒废的意思。
未曾过去的时候,青漓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座雄伟恢弘的宫殿——便是没有宫殿,精巧些的行宫也该是有的。
谁知,到了地方她才瞧见,外界说的这般高大上的皇家猎场,里头竟只有几座朴素竹楼可供人居住。
皇帝自她面上神色瞧出几分端倪来,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享乐的吗?”
“——既想学几分本事,又不想吃苦,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话怎么说的跟夫子一样,”
青漓摸了摸鼻子,道:“我还不曾开口呢,倒吃你一通排头。”
二人说话的功夫,天色也缓缓发生了变化,暗色的天空便像是暗色的幕布,承载的水分过多之后,终于无力的滴了下来。
只看落在地上的水滴铜钱大小,便知这场雨来势汹汹,不能等闲视之。
皇帝无暇多说,便带着小姑娘径直往中间的竹楼里头去了,身后陈庆自是紧紧跟上,其余卫率则是会意的分散开,进了周遭的竹楼停歇——万一有变,也能来得及反应不是。
虽说猎场四周便有寻卫,但再多加几分谨慎,总是不会有错的。
青漓不觉有他,进了竹楼便觉心下一松,她还不曾进过皇族猎场呢,此刻有机会入内一见,倒是也有几分趣味。
竹楼虽不曾有人居住,却也不觉萧瑟杂乱,上下分两层,底端放置有杂物,二楼才是居室。
皇帝想着方才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慵懒样子,便出言道:“朕吩咐他们几句话,待会儿再过去。上头便是起居室,你若是累,便过去躺一躺,被褥都是整洁的,无需担心。”
青漓的确有些累,还有些好奇,也不推脱,便登着台阶上去瞧了瞧。
二楼屋子算不得大,却也不小,靠窗的一侧放置了案几,上头整齐的对着一摞书,案几底下还有蒲团,越过案几去看,以木质隔板隔开的里间,则是起居室,床褥干净,整体整洁——还不错。
不过想想也是,能来这里的,想必都是龙子龙孙,即便是住竹楼,也不可能真的将待遇搞得十分差。
她正想着到楼下看看时,便听外头雨声传来,初时还是沙沙作响,到了后头,便成了噼里啪啦、重重打在竹板上的脆响,一连串的,听的人心头发颤。
好大的雨。
青漓暗自庆幸自己没撺掇皇帝回金陵,否则,不等回到魏国公府,整个人只怕已经淋成一只落汤鸡了。
此处虽是竹楼,构造却极精巧,二楼窗边便有可卷起可垂下的帘子,青漓轻轻掀开一点,便见外头树木枝叶都已被雨水浇的湿淋淋,愈发青翠起来。
许是雨气冲散了之前的沉郁,深吸一口空气,竟也觉心口松快好些。
她来了兴致,靠在窗上静静看窗外落雨,竟也觉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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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目光淡淡,似与素日一般无二,眼底神色却阴晦,他看向跟随自己多年、肃立在一侧的内侍总管,道:“朕记得,当年在金陵寻人之事,是吩咐你去做的?”
陈庆悄无声息的跪下身,也不辩解,只是应道:“是。”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