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建筑像一座高塔,冰冷坚硬,没有温度。此刻所有灯盏都已经熄灭,唯她的窗户似不熄的月亮,长久地挂在漆黑的天际,是一片寂暗里仅有的光芒。
这令他又想起她今晚吃饭时不经意露出的一点落寞。藏在迷茫和烦躁背后,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缕微不足道的情绪,囫囵地继续饰演听话的孩子。
手里握着的绳索不断在拉扯,糯米恨不得像箭矢一样飞出去,打断了陆寻光的思考。
他不得不履行承诺带狗狗散步,夜晚的道路安静且空旷,绕了两圈,他故作严肃地说该回家了。
却不曾想会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齐佳雨。
大概是入夜后温度降下来了,她套了件外套,帽子盖上去,压得刘海微低,遮掩住灵动的眉眼。
“这么巧。”
她主动打招呼。
“你还没睡?”
他问。
“睡不着。”
怕他提及,齐佳雨主动解释:“不是阿姨送的助眠药不好,是我在想你今天说的话。”
那真的巧了,他也是因为她今晚的所作所为辗转反侧。
陆寻光在心里想,嘴上却说:“想这么久?”
“对啊。”
齐佳雨很坦诚,“感动到我了,好久不能平复。本来都要睡了,又爬起来画没画完的画。”
“哦。”
他不动声色,“那画完了吗?”
“画完了,准备明天拿给你的。”
“哦。”
“哦什么哦。”
她最见不得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娇样,自顾自地牵过他手里的狗绳,挟天子以令诸侯,“碰都碰到了,陪我走走吧。”
“你出来干什么?”
“想吃点东西。”
于是陆寻光人生第一次,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坐在便利店吃雪糕。
这雪糕还是齐佳雨请的,事实是他根本不想吃,但糯米一直刨冰箱,齐佳雨说:“再不买给它,孩子急得都快说人话了。”
“……”
两个人坐在窗边,一个在吃烤肠,一个在喂狗吃雪糕。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相处,却意外地和谐。
齐佳雨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一直落在别处。
陆寻光没看她,在看干净到能反射的玻璃。
其实平时他就是这样与人相处的,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怎么开口。他总是沉浸在主观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哗鲜少过问。如果四周的人吵闹,他便屏蔽掉一切。如果他们沉默,他也不会觉得冷淡。
因为他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我身上。
可是和齐佳雨在一起,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