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块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他又迅速添了几笔。
“各房都送了?”
谢淮序再次确认道。
“是,世子。”
墨竹很是费解,帕子向来是女子贴身之物,谁承想这位少夫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在府中到处送,不仅姑娘公子,就连扫撒的丫鬟婆子都得了。
“世子,少夫人此举,是否有失妥当?”
谢淮序继续手中画作,笔尖点墨,落在纸上便有了生机。
他与谢淮南从小斗到大,昨日是他冲动了,事后想起来,也颇觉懊恼,谢淮南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谢淮南这个人,外表看起来风流纨绔,实则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且极善隐忍。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谢淮南假传消息,将他引至敌人包围圈,几乎将他置于死地,待他死里逃生,谢淮南却站在父亲身边,似笑非笑道,“大哥真是福大命大。”
他恨!恨谢淮南歹毒,也恨谢淮南的奸计让他与祝落衡擦肩而过。
而谢淮南这次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利用祝卿安来给他添堵罢了。
只是,没想到,祝卿安会这般化解。
一方帕子而已,谢淮序吐出一口浊气,忽略掉心中那点不快,淡道:“并无不妥,所有人都有,就相当于没有。”
顿了顿,又加了句,“回头让人查查,谢淮南手上的那块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墨竹一点就通。
谢淮序不再言语,他专注于笔下的方寸世界,五只憨态可掬的猫跃然纸上,或扑蝶,或捕雀,或懒洋洋地晒太阳,还有两只在嬉戏,毛茸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跳出来。
随后落款,收笔。
“稍时你将此画送去松涛苑。”
墨竹有些诧异,谢淮序善丹青,以人物,花鸟竹石见长,画猫倒是头一回,没想到这画居然是为五公子画的。
不过想到五公子忍痛割爱,拿一只猫换一幅画,倒也释然。
世子的画作与五公子的猫一样难得。
只是……
“世子既要讨少夫人欢心,为何不让人告知那猫是您送的?如此这般,少夫人也只承五公子的情。”
墨竹不解。
“墨竹,你的话太多了。”
“小的多嘴。”
墨竹离去后,谢淮序独自坐在房中,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走到了房间的一角,轻轻地打开了一个隐藏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卷轴。
他小心翼翼将画卷放在桌上,缓缓展开。布帛之上,一妙龄女子着鹅黄色的绫罗衣裙,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低着头轻抚着琴弦,仿佛能听到美妙的琴音传来。她的凌云髻上插着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更显得高贵典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灵动气韵。
谢淮序凝视着这幅画,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最后,他轻声说道:“她和你一样聪慧机敏。”
祝卿安转身落泪的一幕,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只是,她不该入国公府的,深宅才是个是非之地啊。”
送她猫,仅是因为冤枉了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略作补偿罢了,不想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谢淮序轻轻地抚摸着画布,指尖所及之处尽是眷恋。
“公子,三姑娘来了。”
墨竹在门外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