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温柔的夜风里摇曳,从窗口望出去,临街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快到宵禁的时候了,街市上零星几个路人俱是形色匆匆的模样。
贺知年给秦时的茶杯里添了热水,继续讲柳溪二人的旧事,“一年多以前,我和魏舟从这里经过,魏舟早听人说起过借福运的事,特意登门拜访,这才看出了‘困灵符’的端倪。”
秦时轻哼一声,“他说自己不了解。”
贺知年不由一笑,“这也是柳家人的秘密,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外面乱说。”
秦时觉得贺知年的语气柔和的很,哄孩子似的。其实他的本意不是要找贺知年告状,他只是……感慨一下自己外行人的身份,什么秘密都不配知道。
贺知年这样一说,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秦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逼着他说。就是随口问问。,你们都是怎么借福运的?他开的价码高吗?”
他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毕竟贺知年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妖精给牵到坑里去。
贺知年沉吟,脸上略有些不自然,“价码……倒也说过。柳溪不要银钱,只要我想法子找出当初那个道士,解开困灵符。”
秦时心想,这年头也没个大数据,人海茫茫,对方还是修行者。贺知年又不是专门找人的,上哪儿去找?
就后世那种资讯达的社会,几年、几十年找不着人的,也多得是。
贺知年说到这里,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倒是想过,这人怕是不好找。柳溪后来倒是又想起了一条线索,他说那人有长安一带的口音。”
“解这个符,很难吗?必须本人来解?”
秦时不大懂道家的这些法术,后世也没什么人会这些。
贺知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符一道,各家有各家的手法。我是不会这个的。柳溪这事儿,如果找不到当初施法的道士,只怕还是要着落到追云观。”
秦时就觉得不解,“那她怎么不去跟魏舟商量,反而一个劲的算计你?”
贺知年解释说:“追云观规矩多,一是弟子在外行走,轻易不可沾惹因果。这二么,柳溪曾说,下符的道士有可能是长安人氏。追云观也在长安……”
秦时表示理解,下符的道士与魏舟都是道门中人,搞不好就是彼此认识的人。对追云观,柳溪也并不是那么信得过的。
“那到底能不能解?”
贺知年却又摇了摇头,“我问过魏舟了,他说不可解。”
是不可解,不是不能解。
“道门中人,各自的门派恐怕也有一些忌讳,”
贺知年说:“若是解了别人下的符,回头给追云观惹来麻烦,魏舟的师父恐怕也饶不了他。”
“魏舟到底怎么想的?”
秦时不解,“真有解开困灵符的本事,只管解了就是。这也算救人了。以后若有强敌找上门,再想法子对付就是了……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
贺知年被他的语气逗笑了。这事要是轮到秦时头上,贺知年相信他一定会这样做。
“师门的规矩总要遵守。”
贺知年说:“再者,谁能保证柳溪以后不会做坏事?出世之人讲究因果,他放了柳溪,日后柳溪作恶的话,这些因果怕是要算到追云观头上去了。”
秦时没想那么多,但贺知年的话听着也很有道理。
他之前还脑补过千万条树根一起钻出地表的恐怖画面,这会儿听到它们的灵力被人控制,竟然还同情起人家来了。
秦时觉得自己的立场好像有点不大坚定呐。
他听到窗外有夜风拂过,路边的树木哗哗作响,心里忽然一动,暗想他们在这里议论人家,真的能瞒得过柳树精?
秦时俯身到窗前,冲着窗下的一排柳树摆了摆手,“让你家小郎君把话说清楚些,成不?”
柳树也才一人多高,树冠看着还有些单薄,但枝叶抽长,看上去生机勃勃。
秦时其实也不知道这一排小树跟柳树精有没有关系,既然魏舟说了柳溪在肃州城里有眼线,那就姑且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