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尽是唯唯颔,易冲之却冷笑道:“救她么?哼,我看你们只是为了救己!”
他怒视着众人,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如此幼女,纵使其父作恶多端,该有此报,她又有何罪责?”
这时有人在旁嘀咕道:“这话你找孔家说啊……”
易冲之不屑与之争论,续道:“孔家势力便无孔不入么?你们即便不能收养这娃娃,难道一餐饭、一杯水也不敢送么?似你等自私自利之人,枉称圣人门徒!”
郑国儒风甚胜,平头百姓,多为圣人拥趸,自号“圣人门徒”
,其实圣人精髓,他们又哪从得知。
众人被说得惭愧之极,少有的不服者,也被他的一手断帚之技所迫,不敢出声抗辩。易行眼见此状,胸中激荡,一声“说得好”
脱口而出,大有自豪之感。
羞赧不能自胜,在旁一人鼓胆叫道:“咱们不敢,你便敢么?依我看你也不过‘口头君子’而已。”
易冲之看也不看他,径直向女童走去,半蹲下去,脸上漾出笑:“女娃娃,你愿意跟我走吗?”
女童不明所以,只是眨着一双晦暗的眼睛。
易冲之摸摸她的头,将她抱在怀中,站了起来,环顾众人,朗声道:“她说愿意。现在我愿意带走她,她也愿意跟着我,若还有人对此有异议,尽可来溱州城找我。”
说完,便结了酒钱,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收拾一众家人望溱州城行去。
已没人关注女童是否真正说了“愿意”
两字,他们关注的是,这个硬生生的书生究竟会捱到几时死罢了。因为对他们来说,孔安国至少在溱州境内,是无敌的。显然,这个书生触怒他了。
那么,易冲之怕了吗?
“我当然不怕。”
易冲之的笑有些骄傲,“至少我还算个易家人;而易家人,向来没有怕过任何人。”
易行只好无奈地笑笑,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狂傲不恣,任何人、任何事休想动摇他的主见,这是作为易家人的骄傲,也是作为墨家十二座之一的骄傲。
女童安静地蜷在被子里,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即将改变自己一生的男人,心头却一片空白。
当风吹起车子的窗帘,她偶然能看到一角天边。有时候是蓝色,有时候是黑色,但是无论怎样的颜色,在车子里这样温馨的气氛中,都显得那样可人。
“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天了。”
“哦,是吗?”
看到这小姑娘趴在窗棂上眺望,可爱之风扑面而来,易行都不自觉地心尖一颤,“不如下来看看?”
易行父子下车吃饭,小姑娘不愿下来,便独自呆在车子上。易行来送饭时,恰巧碰到这小姑娘正感叹呢。
“不……不了。”
“你这怯生生的样子,好像车子外边有老虎似的。”
说着“哇喔”
学虎叫声,扮了个鬼脸,“现在你怕不怕啊?”
“怕啊。”
小姑娘拍拍心口,“老虎都变成你这样子了,说不得外面还有几只呢!”
易行呆住了。
他上前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笑道:“小丫头片子,都敢拿我寻开心了。”
“没,没有。”
小姑娘以为他生气了,“媮儿绝不敢对恩公造次的。”
说着趴在褥上对易行行了个礼。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易行连连摆手,只好转开话题,看着她娇小的身子道,“没有女儿家的衣服,我这衣服,你穿着还舒服吗?”
“舒服。这是我这辈子穿过最舒服的衣服啦!”
易行开心极了。
他上前拉过小姑娘的手,道:“跟我来。”
将小姑娘拉下车,绕过一片湿草地,翻上一座小山头,指着远处的一隅,献宝似的道:“你瞧,那儿是什么!”
这一看,可把小姑娘给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