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存觉衣裳角被死死拉住,满脸讨嫌道:“你懂什么,大家族热闹归热闹,但人多嘴杂做事很不方便的,所以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在饭店里有包房。”
苏傲雪急得话都不会说了,只管跺着脚,哽着嗓子道:“那我……”
李海存朝屋门瞥了眼,怕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赶紧向上踏了两节,压着嗓子一直地凶到她脸上去:“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能叫自己的太太往别的男人屋里钻吗?你送给饭店的西崽,人家把东西送上去,自然会把酬金拿给你!”
跟着,把衣服夺了回来,咕哝着“笨死了,这都不懂”
之类的话,摔门而去。
苏傲雪方才是真想说一句,他看起来就是那样的人!
然而,他只是有那种心思隐隐透露出来,并没有当门锣对面鼓地说出来,也没有行动上的把柄。苏傲雪忍不了时,和他对质,他从来都是不承认的。他受过十几年的教育,旧道德和新文明他都精通。当苏傲雪不愿意在交际场上被人动手动脚,他就批评她这人不解放;当苏傲雪把杜景堂招来家里了,他又暗暗影射她勾人的行为是不守妇道的危险信号……
总之,一切全看李海存高不高兴。
对苏傲雪来说,如果自己命薄,终究躲不过受辱,她有点愿意栽在杜景堂手里。因为那个人是李海存撒下的网中,比较正直的一位,至少以目前观察的现象来说,是这样的。可是,上一回的大吵可以看出来李海存与她想的相反,是不愿意和杜景堂牵扯太深的。
当走回到桌前,再次看见满桌凌乱时,苏傲雪苦笑着摇头,真拿自己没办法,总想这些没用的。跟着,她拿起桌上的冷馒头用力咬了一口。突如其来一种感想,以为自己的生活很像是手里这个馒头,又冷又难啃。
苏傲雪不再吃了,举着冷馒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多眼,兀自嘀咕:“这种算意象吗?用来映射角色的处境?”
没有人回答她,但她自认为就是这样的。感受到自己向着佐飞所言的“灵性”
又迈近了一步,只要自己咬牙干下去,总有出头的日子。
想到这里,眼里便有止不住的笑意。
给自己勾勒出了很美好的人生前景,受了这份鼓舞,苏傲雪也不为难了,很从容地换了身出门见人的稠衣裳,一路走去国际大饭店。
到了大堂里,才觉自己向来爱惜的好衣裳,在更加富丽堂皇的环境中,显得有些过时了。
由此也可想到,李海存那些所谓的朋友,其实并不是真心待他。会叫他一起玩儿的,总是些没那么有档次的场合。这才让苏傲雪错觉,从前置办的衣裳已经华贵有余了。
苏傲雪找着前台一位西崽,欠了欠身,道:“你好,这封信请转交12o8号房间。如果楼上的先生有话回复,还是要劳你的驾帮我带下来。”
这个饭店一共二十四层楼,是远东第一高楼,在奠基的时候,就广受关注。落成之后一直很兴旺,不知多少富到流油的阔人流连于此。而那些想着碰运气财的人,总是徘徊在阔人周围。因此,前台的电话也是响个不住。
其实,如果能消费得起电话机,这个明很能给人带来便利的。
比如说杜景堂,他辗转了一夜,忧心自己既想保护苏傲雪,又没个正当的身份和理由,可以时时留意她的情形。但他可以换个主意,天天去跟田坤鬼混。姓田的哪天去向不明,大概就是哪天想搞鬼了。
办法有了,他就不想拖到年后再实行。人跟人交往总有一个过程,如果过完年再去打交道,恐怕在熟悉起来的时间里,苏傲雪就遭了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