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倒觉得自己是做了大好事,给她们一条生路咯?”
向安娘直直冷笑,好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真是错了,大错特错,还白费力气,在这儿和你废话,我真是傻,真是蠢啊!”
她愤愤地将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操起酒壶,摘了盖儿扔开,紧跟着趁宇文教愣神的时机,扒开他的嘴,将剩余的毒酒全都灌了进去。
“唔!唔唔……”
宇文教完全没有料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好几口。他赶忙挣扎着去推搡亲娘。
然而向安娘却像是濒死前的最后回光返照一样,力气大得吓人,死死抓住他的下巴,将酒壶塞进他的嘴里,直到酒壶里一滴也不剩了,才将其抽出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而宇文教经过刚刚这一遭,感觉自己像死了一回一般,瘫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地喘着粗气。
待缓和了一些,他才扭过头看向向安娘,眼中含着热气,一片水雾朦胧间映着那骤然陌生的身影。
他喉头上下动了动,许久才张口“娘,你要杀我……”
向安娘仍在抚平起伏不定的胸口,没有搭理他。
“娘,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宇文教见她不理不睬,眼泪终于决堤,嘶吼着质问自己的生母。
向安娘强撑着直起身,冷冷地回复他“你做了什么,就该付出代价。这世道惩罚不了你,所以就由我这个亲娘来……”
话音还未落下,她的唇缝中就渗出丝缕鲜血,顺着颜色古怪的唇往下淌。
宇文教见状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胡乱擦了把泪,这才现她脸色白,嘴唇却黑紫,显然是一副中毒的样子。
“你,你也喝了,毒酒?”
他蓦地想起他们母子饮用的事同一壶酒,其间未有任何差异,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中毒导致的晕眩,对儿子的心冷气愤,都让向安娘没有搭理他,但也不再硬撑,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吐着血。
“你要惩罚我,我明白。就算我不认,现在也不行了。”
宇文教也感觉到毒药起了作用,腹中疼痛,喉头腥甜。
他看着原本慈祥的娘亲如今痛苦不堪,流着泪问道“那你自己呢?你为什么也要喝这个毒药?杀了我,你不是正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吗?”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我九死一生生下来,殚精竭虑养大的儿子。生了你,却没教好你,让你犯下罪孽,是我的孽。”
向安娘张开嘴,满口银牙如今盈满了污血。
“但我不会把你的罪孽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做的孽你自己还,我自己的自己还。我不过是想结束这一切,重新开始罢了。”
宇文教感到痛苦加剧,像是五脏六腑都已被毒物侵入,变得千疮百孔,叫他一时说不出来一个字。
大限将至,向安娘已不再关注他。
“只是可惜了,承载了我和姐姐们,回忆的宝贝,却沾染上了血污。”
她含泪盯着手中的瓷壶,仿佛又看到了林慧怡、庄小娘、彩月,看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不过我想,它肩负了如此重担,姐姐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她露出甜甜地笑容,如同四十年前她们姐妹初见时的模样。
她紧紧抱着那个缺了盖子的青瓷酒壶,头枕在桌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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