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因为掌门认出元祁这具身体了。
鱼在溪没法和阮池说真相,静了片刻,把这个话题跳过去,问:“阮池,你名字很好听,是谁给你取的?”
阮池立于阴影中,站了片刻笑道:“我自己改的,之前母亲给我取名‘吃’。”
鱼在溪没再说别的。
他面对阮池总是带入长辈身份,对方出身既惨又可怜,鱼在溪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这回倒是阮池先开口了,少年声音轻轻,吐出来的字却都清晰,“仙尊,是不是‘池’字不好?”
鱼在溪在这边两百多年没正经研究过书,也说不上来‘池’有什么好与不好,出于安慰的目的,他缓缓道:“池字安稳,有什么不好的。”
“可总有池鱼笼鸟的说法。”
鱼在溪顿住,扫了眼阮池的侧脸,他正盯着前方的演武场出神,眼底落寞难掩,鱼在溪只好收回心中疑惑,道:“你又不是鱼,池字就池字,不必在乎这些。”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名字,若是觉得不好日后再改也行,不必在意。”
鱼在溪又劝了句。
名字之事起因在他,鱼在溪不想继续纠缠太多,就又道:“我有空给你送把好剑来。”
天极阁有的是,他偷也好要也罢,总能弄来一把对阮池来说非常不错的剑。
阮池意外转身,连忙拒绝:“多谢仙尊,还是不必了,其实我单臂也无法去下山除魔,在武盛宗里面并不会与人起争执,用不上的。”
“用得上,”
鱼在溪笑着,“你灵根其实也没那么差,一定好好修习,也许日后我碰到个能精粹金丹的仙器,就先送过来给你用用。”
不等阮池再拒绝,鱼在溪抬抬下巴,“去练剑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儿,不然你就真用不上好剑了。”
阮池怔愣着看了鱼在溪片刻,终于没拒绝,对着他举了个躬,“多谢仙尊。”
鱼在溪没躲,躲了这小孩儿不知道还要再磨叽几句。
其实在他这儿只是去找把看得过去的剑,到了阮池那边就成了难遇的恩惠。
鱼在溪对阮池有些同情,也还有些其他莫名其妙的同情。
七岁前也同样在当乞丐的元祁,从不二狱爬出来活得狼狈不堪的自己,包括被带回天极阁的小辞。
在这些里面过的最惨的就是阮池和元祁了,一个断臂,一个被其他人放血为食。
这具身体心口处有道疤。
元祁七岁前被人抓起来放血,那人为了活下去隔两天就放他一碗血来吃,又必须保证元祁得活着,活着才能长期供血,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张符纸,用自己熬制的药泡过贴在元祁心口。
每当元祁奄奄一息即将断气时,那张符就狠狠烫进他心口,强行吊住他性命。
放血那人是病死的,他死后没人管元祁,那张符纸一天启动一次,将元祁心口烫出一个溃烂的大洞,若不是被他师父找到,元祁不一定活多久。
后来那伤口又被江宴一剑捅穿过,当时魔尊正和元祁争夺身体。
最后一次加深疤痕,是鱼在溪险些走火入魔,他一刀划开心口放血强行使自己保持清醒。
鱼在溪视线停在远山蒸蒸,嘴角勾起讽刺,这具身体也真够惨的,跟着谁都要受苦。
鱼在溪没在演武场外多待,见阮池过去后就回了。
正是烈日暴晒,他可不想在外面傻站着。
本来打算回去睡觉,到房间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久都没吃过饭,上顿还是……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前天在郑家吃的,昨晚那小弟子送来的餐食他没吃。
虽说他已经辟谷不用再吃饭,到底还是会想念进食的感觉,鱼在溪出门叫来一名弟子,让对方给安排一下。
还好心的问了是否会添乱,对方告诉他,掌门吩咐过全宗上下细心照料三位贵客。
鱼在溪这才放心让人去。
隔壁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能是江宴用了隔音咒,不知道悄声在做什么,鱼在溪根本不知道江宴和天星来这边的目的,他们不走他也就待着,反正在哪都是都一样。
吃过饭,鱼在溪满足的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就是床不怎么舒服,能凑合,他闭眼开始哄自己。
没什么不能忍的,当初翻个身就要掉下树的觉也不是没睡过。
哄着哄着,就又给自己哄进幻境了。
总是这样,鱼在溪一不注意就进幻境,早先还挣扎过,无论怎么制止都无果过一会就自己出来,气的他都不想挣扎了,幻境就幻境,进来看看又是什么回忆。
这次的幻境不像从前云淡风轻、悠闲品茶睡觉,他一睁眼就见面前魔物骤然靠近,鱼在溪下意识后退抬手,不开刃却没出现在掌中,他心下一凛,翻身往旁边躲去。
他动作快魔物动作也快,两人几乎贴着绕过半米,就这一息间鱼在溪看清对方没有武器,抬手对着魔物如虚似幻的头部就是一掌。
这一掌带上了灵力,掌风劲悍,按常理魔物应该被拍出几十米不少,又或者直接化为齑粉烟消云散,可这一掌却从魔物头部穿行而过,随即鱼在溪留在对方体内的手臂部分就感觉到剧烈灼烧之痛,他连忙把手收回来,低头一看,那部分皮肉通红。
幻境里不该出现如此情况,鱼在溪控制这具身体进退自如,那就证明是他本人进了幻境,而不是又进了谁的视角,他本人进幻境的话不应该受幻境内的魔物影响才对。
鱼在溪突然想起小辞说的,有人让他找元祁,这个世界除了江宴,还有一个曾经与元祁有过交易的魔尊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