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晓明讪讪笑了下,慌忙退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来给自己增加勇气,这才开口:“不是的主任,当时郁绥不是被朱老师强制停课了吗,我找不到他签字,后来就不小心把这事儿给忘了。”
崔喜军恍然大悟“哦”
了声,在犄角旮旯里翻了半晌,才找出一张有点皱巴的意见咨询表,递给史晓明:“拿回去让郁绥签字,得让他快点儿,不然再晚了,他就和你们住不到一个楼层了。”
史晓明连声应好,赶忙拿着这张意见咨询表跑回教室,就看到郁绥吊儿郎当地翘着凳子,右手的水性笔转得飞快,正盯着黑板上的一道数学题琢磨。
“郁绥,上次学校要求收集学生对集体住宿的意见,当时你没在,表都没填,崔主任让你快点添呢,免得时间晚了,你被分到其他班,和别的班的人住在一起了。”
导致郁绥没填上表的宋臣年讪讪回头,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
他看着郁绥一脸茫然地接过史晓明手里的那张意见表,翘着的凳子“咚”
地砸下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表单上的选项。
规定一:学生住宿由学校统一分配和调整,学生必须按自己分配到的房间和床位住宿,不得擅自调换。
规定二:住宿学生无故不得外出学校,出行必须获得班主任的允许,一经查出私自外出的现象,交由各班班主任处理。
规定三:学生要遵守学校规定的作息制度,按时就寝,不得在熄灯后出现串寝的行为。
…………
规定二十一:学生必须在自己分配的床位上就寝,不得出现两人同寝、共同睡在一张床的现象。
前边这一堆狗屁规定,郁绥都能理解,这最后一条,他盯着瞅了半晌,也没弄明白,这条规定为什么能出现在务必遵守里。
他自由惯了,又从来没尝试过寝室生活,想都不想,抬起手就要往方框里画“x”
,被身前的宋臣年紧急出声打断。
“绥绥,咳,那什么,这玩意儿不能打叉。”
宋臣年小声道。
看到郁绥迷惑的表情,他一番挤眉弄眼道:“就,学校要求的收集意见压根不是真要你的意见,就是走个形式而已。都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操作。”
郁绥挑了下眉,戏谑道:“我要是不愿意住,他还能硬把我绑回来按在宿舍里吗?”
宋臣年思考了一下这番操作的可能性,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不定喜军还真能把你五花大绑绑进来。”
“不过说真的,这次住校是强制性的,上学期就已经提前通知过了,一中甚至为了全校住宿的事情重新调整了一遍课表,据说晚自习也要交给老师讲课,不再是以前那种形式了。而且住宿以后,早晚自习的时间都会延长。”
郁绥沉默了,他指了指这张意见表,面无表情地开口:“一中疯了吗,拿人当牲口使?”
宋臣年痛苦地点点头:“据小道消息说,附中今年挖了好几个名校的老师,据说势必要拿下今年的高考状元,本来去年本科率就被他们给超了一点,蓝校长表面上淡定,啥也不说,实际上急得要命,不然也就不会拽着全校老师陪他出这个政策了。”
“我还听说,咋们今年期末的时候要和附中联考呢,蓝校说,这次的成绩直接和班主任的奖金挂钩,要是考不过,咋们一中的教师团队可能也要经历一次大换血了。”
郁绥蹙起了眉,依旧有些排斥。
家里还有可乐,萨摩耶吃得多拉的更多,每天都要遛好几趟,他要是住了校,狗压根没人管,更别说还要忍受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仔细想想,他压根没法克服这样的困难。
思索再三,郁绥还是在方框里打了“x”
,大不了以后早起半个小时,晚上回去的时候骑个车,也能节约不少时间出来。
商诀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呼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郁绥住宿。两人现在住在一起,上下学都能作伴,晚上的时候,他更是能直接翻窗到郁绥家里和他一起做作业,如果郁绥真的住在了学校里……
商诀盯着自己的草稿纸,有些出神。
他从前独来独往惯了,从小到大,身边都没几个朋友,家里人都说他性子冷清,甚至有一次,商诀的妈妈酒后失控,指着他的脸,说他像个冷心冷肺的怪物,没有一点人气儿在身上。
年幼的商诀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心中无波无澜。
可这一次,想到自己要再度回归一个人的生活时,商诀竟没由来的觉得孤单。
他太久没有感知到这种陌生的情绪,以至于想到时,先是茫然,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扯上了郁绥的袖子。
对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商诀的眼睫颤了下,思索了片刻,立刻道:“绥绥,我们今天去吃糖醋里脊吧。”
大概是在国外呆久了,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商诀极喜欢吃甜口的东西,每次和他在一起吃饭,郁绥都能被腻得发昏。
郁绥没好气道:“这才早上,你是猪吗,这么早就想着吃?”
商诀嗯了声,眼睫耷拉着,薄唇抿成一条紧紧的细线,看起来很是可怜:“之前都没有人陪我吃饭,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你在我身边,我只是想要把喜欢的东西都分享给你,让你体验一下而已。”
商诀松了手,语气落寞:“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郁绥将手里的意见咨询表揉成一团,语气凶狠:“闭嘴,下午放了学就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