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疯,怎么会和你一起做这种事情?”
文森特说着,弯下腰就要打开逃生舱的舱门。
愤怒的间谍一脚踢开了他,在他扑回来之前,来不及设定好逃生舱的飞行路线,迅速按下自毁程序。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中,飞船骤然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暗夜中开出灿烂的礼花。
这样的告别,无论对谁来说,都过于惨烈了一点。
楚其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他挣扎着推开舱门,从已经耗尽能量的逃生舱里爬出来。
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平地,脚下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一栋房子。房子有门有窗,四四方方,窗口落满了灰,没有一个人。
楚其进入房子转了转,发现这里大概是过去某个时代的军事基地,然而早已废弃,被淘汰在时间的长河里了。这里的水还可以用,但是没有电,有储备物资的仓库,但是没有可食用的食物,此外楚其还找到一辆只有在历史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农用收割机。他试了一下,居然可以发动引擎。随后,楚其又出去转了转,除了茂盛的植物,一点动物留下的痕迹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人类的存在。
他发了一阵子呆,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被扣押在帝国军的日子里,楚其就连清醒的时刻都很少,但他在逃生舱里等待结束航程的时候,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也逐渐回忆起许多事情。将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楚其也差不多得到了整件事的真相。
劫持他的人一定是想挑起威廉和哥哥之间的争端,两次应该都是同一批人,或者怀着同样目的的人。而事实上,他们差不多已经成功了。自己掉到这个无人知晓的星球,所有人一定都以为自己死了,大哥不会坐视不理,而威廉,大概也是会从容应战的吧?
想到这两个人会怎样针锋相对你死我活,楚其就觉得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楚其之前一直在筹划着各种事,将自己置身于繁忙的工作中,根本无暇多想其他。而现在他终于彻底闲置下来,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怀念那个人,以及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
他闭上眼睛,就看得到那个人高大笔挺的身形,看得到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看得到对方明朗的笑容温柔的眼神。想着想着,楚其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他已经做好准备等死了,但是命运何其残忍,竟不让他多看那个人一眼。
他记得自己曾被问起遗憾的事情。
没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没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没能好好说再见。而为了心底那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期待,他还是得想办法活得久一点。
眼前这个未知的星球有太多可以挖掘的地方,第二天,楚其去基地外围的小树林转了转。树林里万籁俱寂,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似乎找不到任何活物,但是好在一些植物是楚其认识的,他采摘了植物的果实,又弄了点淀粉含量高的根茎,带回基地弄熟了用来果腹。
第三天,他开着收割机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在树林的另一边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田地里显然已经没有农作物了,杂草长了将近一人高。微风吹过时,草丛此起彼伏连接成片,占满了楚其的视线。
楚其心念一动,收割机轰隆隆碾压过去,荒草被齐根铲断,平铺在机器驶过的路上,在田野上画出一道笔直的线条。
于是在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生活中,楚其找到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开着收割机在田野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一开始,是一片平地。
再后来,平地上起了一栋房子。
紧接着,房子的周围圈起了一个小院。
就这样从小院向外延展,他画出了街边鳞次栉比的高楼,也画出空中样式各异的飞行器。再远处,还有学校,教学楼礼堂天文台一应俱全,细节处竟也与首都星无异,如航拍的实景图。
所有的一切完成后,楚其喜欢站在最开始的房子前。
就像是每一次从那间房子的客房里醒过来,赤着脚悄然走到窗边。他低下头,看着外面的草坪。有时候那里停着一架飞行器,有时候并没有,而现在是永远都不会有了。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当时的失望,而将那时所有的失望叠加起来,或许才算得上现在的心情。
楚其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往回走,却见天空中落下一个黑点,一架飞行器降落在他面前的平地上。alpha出现在飞行器的舱门口,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一如光明神降临,一如那个人第一次在艾米克星球出现时。
“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震惊之下,楚其喃喃自语道。
对方果然没有吭声。
楚其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幻觉啊。”
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在幻觉里你都不肯原谅我吗?”
这样说着,楚其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而那个人终于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俊美依旧,神情却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细看来眼窝陷下去,下巴长满了胡茬,有些颓丧也有些凶悍。
楚其怔怔地看过去,眼泪汹涌流淌,却努力睁大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一时间,威廉脑海中涌起许多爱恨交错的想法,然而他最终只是一直不停地走到楚其身前,用力将那个人拽过来,狠狠压在自己胸口。
所有的追寻与等待在那一瞬间尘埃落定,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暴露
时隔大半年,威廉终于找回他的oga,这份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大力箍住对方身体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