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酒倒真是,诗是充的。”
追命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无情忙答:“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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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可是天网恢恢,仍有疏漏。你通知了……(省略n字)把‘一顿眼泪’置于盒内,于是——”
追命接道:“轰隆。”
无情道:“炸了。”
☆、安慰
安慰
无情这一笑,追命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冷血和铁手也对追命突然刮干净了胡子这件事感到意外和疑惑,但他们并不知道希音昨天的那句话,自然也不会多想,这意外和疑惑也只不过在脑中一闪而过罢了。但无情不一样,昨日希音说话的时候他是在场的,更将那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无情一向心思通透、智计过人,哪里还能看不出缘由来?如今他这么一笑,追命浑身立时就僵了一下,干咳一声,抬头望了望天,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劲地仰头喝酒。
无情也不点破,笑过之后便适可而止地慢慢敛了神色,推着轮椅的轮子“走”
到铁手和冷血身边,也不再多言。倒是铁手反而温温和和地笑了起来,看向追命道:
“三师弟,这是好事。”
铁手的性格素来最是温和宽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微带笑意,神色和语气却是一派真诚和认真。
冷血和无情没有说话,却是神色微动,大约是想起了各自从前的经历,冷峻的脸上隐隐有些慨叹之意。
追命的动作微微一顿,也不再喝酒,一下子沉默了起来,片刻后撑着柱子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们吃公门饭的,干的从来都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到处漂泊。这些年来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次数简直是数都数不清了,每一次走出这神侯府的大门,都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这样的日子过了这么些年,现在,他遇到了希音。
这个永远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有时候一整天说的话加起来都不满十句的小道姑,她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她安静地给他上药、她在危机关头拼尽全力力挽狂澜救了他的命、她对他说“幸好你没事”
……追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竟忽然有了一个念想——如果他能有一个家。
江湖上的浪子漂泊久了,难免总是会盼望能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能够洗去自己满身风霜和尘泥的家。
但希音呢?她会是他的家吗?她会愿意成为他的家吗?
——他不知道。
所以追命沉默了半晌后,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从小在山上长大,一心修道,呆得很,什么都不懂!”
不过这却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不懂,他就慢慢教她懂。就算最后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家,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是而已。
世事永远都不可能尽如人意,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的道理,所以他从来都不怨恨些什么,他一直都很知足、过得很愉快。
追命的苦笑只不过才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变回了平日里爽朗豪放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抓着葫芦喝了好几口酒,而后随手抹了抹下巴,伸手抓住拐杖,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走,吃早饭去!”
……
希音是在早饭时见到追命的,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和众人点头致意过后就端着碗安静而专注地吃着早饭。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饭各自离开的时候,追命喊了她一声,她这才仰起脸盯着他看。但这一看,却立时就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小道姑板着一张脸,眉心微蹙,眼底带着淡淡的打量和疑惑……追命忍不住笑了一声,撑着拐杖站起身来。
希音下意识地伸了手扶住他,追命顺势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笑着问她:
“昨晚住的还习惯吗?”
希音立时点头,顿了顿后,仰着脸认认真真道:“旧楼……很好,有很多经书。”
——说话时,眼底竟少见地有了几分欢喜和满足之意。
追命一噎,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看诸葛先生——诸葛先生这会儿刚走出厅门口,脚下微微一顿,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来,正对上了追命的视线。诸葛先生人情练达,见状哪里还会不明白弟子的心思?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当下呵呵一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心情似乎是颇为不错的样子。
追命盯着诸葛先生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希音微蹙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来,眼底的疑惑和打量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恍然——
原来他是刮过胡子了。
一向布满胡茬的下巴上此刻异常光滑,连带着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年轻不少,沧桑的眉宇间似乎也多了几分精神。
希音立时松了口气,收回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视。
追命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低头,一看小道姑这模样就知道她是看出来了,只是她依然板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追命略一沉吟,很快就已经哈哈笑了一声,搭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一直看我?难道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没有,”
小道姑轻轻摇了摇头,一板一眼地解释着,“你把胡子刮掉了。”
追命乐呵呵地摸下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