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忙乱中,盛装女子端坐梳妆镜前,嘲讽地看着镜中男子。
徐劭行笑笑,在女子明艳的脸上细细抹着脂粉,“你不吃醋?”
“胡说什么?”
女子笑着轻捶一下他的肩膀,“你高兴我吃醋?”
“那是当然!只要你肯点头,我早把你娶回家了。”
徐劭行半真半假地握住她手,做诚挚状。
女子媚眼一飞,滑溜溜挣脱开去,打了他一记,“免了。嫁了乖乖替你生孩子吗?我给憋死不说,不出一个月,你还是得往外跑。”
“果然知我者,成秀也!‘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那,那期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徐劭行摇头晃脑地哼起这首出名的曲子,惹得正忙活的戏班上下都吃吃发笑。
说话间,前台乐床上胡琴声咿咿呀呀传了过来。
“玉姑娘快些吧,该上戏了。”
催台的小童跑过来,近处对上自家台柱那艳丽的面容,忍不住红着脸低了头。
“知道了。”
玉成秀点了点头,最后确认镜中妆容,便要起身。
“等等。”
徐劭行一把将她拉住,提笔勾匀称了段远山眉,才放人走。
今日演的是《裴少俊墙头马上》,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端正正坐好,鸦雀无声等着裴尚书夫妇上场。
戏是早看过的,大家伙烂熟于胸,能引得人一看再看,便是有精妙之处了。顺盛班初到青州时,也只是一般的赶散班子,越唱越红火,才能自建勾栏搭台演出,到如今已经一年有余。台柱子玉成秀能文能武,扮相唱腔俱是上品,颇得乡人喜爱,平日里勾栏里做戏,年节喜事时争相邀去唱堂会,几乎没几日清闲,名声与财源自然滚滚而来。徐劭行当初与她结识,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
“徐二爷新婚大喜,怎么也不照顾我家生意,让去唱出堂会助兴?”
徐劭行转身看去,见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是班主石义明。他拱拱手,苦笑道:“婚事一应打点皆出自家严意思,小弟实是身不由己,爱莫能助。”
石义明走近去,与他一同看玉秀成扮演的李千金袅袅婷婷上得台去,做了个身段,还未开言,便惹来观者一片吆喝叫好声。
“还以为新婚夫人怎么也能与二爷厮磨个十天半月,想不到这才第二日,您又跑来这里,吴老太爷与官府素来交好,要是知道女儿受委屈,要是这一怒之下砸了我饭碗,您可得一五一十赔偿啊。”
徐劭行赶忙摆手,“喂喂,自己要走莫拿我当幌子。之前听成秀说,你有意把班子拉去京城?”
石义明点头,“我们本是冲州撞府的路歧,此地已经待得太久,是时候挪挪窝了。”
徐劭行沉吟道:“京城戏班如云,名角众多,你们要闯出名堂来,恐怕也要费一番苦功。青州虽不能有甚大成就,却也安稳。”
石义明豁达一笑,“戏班多演员多,学到东西也多,就算到时候给挤出来,到外地时,旗牌上也好写什么‘扬名京城’来抬高些价钱。”
他顿了顿,凑近徐劭行的耳朵,促狭道:“其实二爷是舍不得成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