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余不霁一直这般,他恐怕也抵不住这等强烈的攻势。
于是,在余不霁动手前,他率先开口:“师尊若想鱼死网破弟子也能奉陪到底,只是…”
祁憬笙鲜红的瞳仁直勾勾的望向他:“弟子与师尊不同。”
余不霁自然也知道他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
若是只看修为灵力他现如今的确可以将祁憬笙打个落花流水,但现在祁憬笙动用了自己的妖力,而他若动了妖力身上的灵脉便会立刻失控,故而他只能用灵力同祁憬笙对打。
但即便祁憬笙用妖力用的生疏,他的血脉也极其强悍,加之祁憬笙就如同路边被烧过的野草,即便被他杀了,也依旧可以重新活过来,若祁憬笙真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恐怕他也会吃不消,到时候一旦被祁憬笙找到漏洞,将他打伤后传信给檀贺宫的人,他也一样会暴露出来。
到那时他不光要躲檀贺宫的人,还要时时刻刻防着祁憬笙趁他不留神伤了他。
这对前世关系尚可的师徒在此刻无声对峙着。
最终余不霁败下阵来,他收了沉舟,当即撤出了檀贺宫。
范卿洲有点头大。
因为他刚一清醒就看见了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拖着一身伤趴在他床榻边儿上,少年身上还隐隐散发出一阵血腥气直冲而来。
范卿洲起身,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挂住了他的衣衫,他顺着那股力道往下一看,就瞧见了那少年死死扯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这会儿少年已经清醒了,他额间鲜红的印记以及身上浓厚的妖气将范卿洲整个人死死包裹着。
范卿洲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少年陷入沉思。
他依稀记得自己从没同任何妖怪结过契,更何况还是眼前这种看起来漂亮但修为不高的妖怪。
他觉得这种妖怪跟他共享修为很大概率会拖了他修炼的后腿,即便他当真脑子不清醒了想要同这漂亮的妖怪结契他的父亲也断然不会同意。
范卿洲想了一圈,更加肯定了自己绝不可能跟一个修为如此低下的妖怪结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用灵力探了一探,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他的妖气时松了口气。
只是若不是结契,这妖怪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关心他?
范卿洲再次思考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他可能是在讨好自己,想要自己护他周全。
毕竟他的修为看起来真的很低,而且他身上的伤也不少,像是跟人打了架,还打输了。
思及此,范卿洲对眼前这个“漂亮花瓶”
有了些许怜悯,于是,他生疏的抬起没被扯住的那只手,摸了一把少年的头,又叹了一口气:“日后不要同人打架了。”
“且不说你修为如此…”
范卿洲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忍心说什么狠话,毕竟这小妖已经受了重伤,再怪他也是于事无补,故而,他话音一转,道,“妖修炼的确是有些艰难,但你若刻苦些,便也能自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浑身是伤。
少年呆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回他,只是攥着他衣角的手更为用力,范卿洲则当做无事发生,但却默不作声的将衣角从他手中扯了出来。
手里骤然一空,少年才算回神,他试探性开口:“…小师叔?”
范卿洲一怔,握着吞云剑的手下意识收紧,他回头,看向同样愕然的少年,略带疑惑的问:“你是师兄新收的弟子?”
虽然余不霁时常收些家室特殊的弟子,但他还是没想到余不霁竟会收一个妖当做弟子——主要原因是妖修炼同人修炼不同,余不霁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妖修炼的法子学会,除非这小妖摒弃自己的一身妖力,唤起灵脉,从头来过。
但瞧这小妖周身散发的妖气不像是想要唤起灵脉的模样。
少年紧盯着他的双眸,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半晌,才僵硬开口:“…是。”
闻言,范卿洲眸中带了一丝歉意:“实在抱歉,先前我未曾同你打过照面,方才误以为你是误闯进来的小妖,才同你说了那番话,若是刚入门的弟子能修炼到这等地步已算不易,日后定然会出人头地。”
范卿洲说着,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如何给他赔礼道歉,毕竟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还嫌弃人家的修为太低,这对于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来说得是多么大的打击,他怎么说也要补偿人家一下,即便人家不生气,他也得将自己的诚意奉上。
只是他的视线不由落到了这人血淋淋的伤口上,虽说这人已经包扎好了,但伤口隐约开裂,他以前跟紫玉学过一招半式,自然知道如何用灵力将伤口的疼痛降到最低。
出于歉意,范卿洲将手抵在他的伤口前,灵力不断从他指尖渗出,微微泛白的光晕包裹住血腥的气息,直到屋内彻底没了那刺鼻的气息范卿洲才慢慢开口:“此术可镇痛消肿,不过并没有加速伤口愈合的效果。”
“若是可以,还是不要以术法催伤口愈合,自然愈合更好些。”
他收了手,同时将自己的玉牌递给了自己跟前这位眼圈泛红的少年:“檀贺宫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玉牌落账。”
他决定拿自己的银子赔礼道歉:“方才是我唐突,还望——”
他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实在说不出师侄这两个字,于是,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儿,变成了一句普普通通的:“仙友见谅。”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看见他这副模样却又慌慌张张的来扯他的衣角,双唇开合几次,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范卿洲看了眼外头的天,估摸着自己该去修炼了,便又一次慢慢将自己的衣角扯了出来,只是这次他温和的跟少年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