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笙强压着反上来的酸水,胃中翻江倒海,脸色煞白。
他不知为何,竟觉着有些头晕。
“师、师尊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祁憬笙嗓音发颤,整个人都有些使不上力,他如今的修为的确是难以察觉任何不对,但余不霁绝不可能察觉不到危险。
范卿洲忽然停住步子,祁憬笙总算是缓了口气,惨白的脸上冒出丝丝冷汗,整个人强撑着精神,咬着舌根,保持清醒。
一个低级的暑迎妖正端坐在塌了一半的破木屋子里,他双眼禁闭,妖气正源源不断的外泄,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阵妖气并没有丝毫要攻击他们的意图。
也就是说,这妖不是在修炼——一般妖类在修炼时会对除自己意外的人产生排斥,甭说是陌生人,即便是与它们相熟的人在它们意识不清修炼时都会被妖气驱赶,这是它们的本能,几乎无人能抗衡。
残留下来的破木桩子上还贴了不少妖类修炼的法子。
范卿洲有些想不通,若是这妖是想修炼的,为何它的妖气不会攻击他们,反而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所吸食,逐渐流逝着。
“师尊,这墙上…贴的是…”
祁憬笙话留了一半,因为按照他如今的进度,是绝对不会知道这换影阵的。
范卿洲被祁憬笙唤了过去,指尖触碰到墙上画了一半的残阵时天色忽然变得赤红,活像是有人放火烧了…
范卿洲瞳孔骤然放大——
这村子的确像是被人用火烧了一半,但不知是何人用了什么法子将少断了的木头又恢复了原样。
当然,这个原样是指断木重接,并非是把原本烧黑了的木头恢复成没被烧过时的模样。
“换影阵。”
范卿洲沉声道,“此阵通常是用来以命换命,救人用的。”
但它是要将开阵之人的灵脉尽数绞断,再以一个足以承载这灵脉的炉鼎作为过渡,从而把将死之人从地府里拉出来。
此法极为凶险,若中途有一环出错,开阵之人都会同那将死之人一起黄泉作伴。
但有一点好处便是这灵脉不会作废,而是会转移到那将死之人身上,也就是说,灵脉不但不会因为救人而损坏,还可以以寄生的方式存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被寄生的人也会在自身基础上增加些天资,能带着两条灵脉突破原本的修为巅峰。
不过这法子几乎无人使用,一来是逆天改命后自己会修为散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危,二来则是这法子太过凶险,一旦出了岔子便是万劫不复,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去跟一个将死之人同生共死。
这阵法中残留着极为浓厚的妖气,方才没接触到范卿洲的灵力时还好,但在灵气触碰到它的瞬间,发白的强光将天上落下来的赤红色覆盖了个一干二净。
“…难道这些人的死,都是为了救他?”
祁憬笙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坐在破屋中央的暑迎妖,这暑迎妖也没什么特别可言,甚至于他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松垮的皮肤耷拉下垂,脸上布满皱纹,脑袋上的几撮毛更是少的可怜。
他实在想不到,这么个看起来没用的暑迎妖为什么会值得这么多人去救。
范卿洲没有立刻回他的话,因为祁憬笙所言非虚,换影阵的确是可以重换开阵人,但一旦换了,先前的开阵人就必死无疑,不但灵脉会归于将死之人,而且在脱离换影阵的那一刻便会立即身亡。
甚至会牵连到那个作为炉鼎的东西爆体而亡,当然,如果炉鼎爆炸,那将死之人也会半途而亡。
阵法同样会炸掉。
不过经祁憬笙这么一提,他倒觉着这地方兴许并非是被人烧了,而是这阵法失败过几次,爆炸所致。
这也能解释为何会有这么多妖的尸体腐烂的时间会如此统一。
只是,如果是阵法爆炸,那便说明他们前几次并非真心要救人,而是在尝试是否能成功。
范卿洲的目光停在了那暑迎妖身上。
无论它是否与这换影阵有所关联,他都必须要将它唤醒。
一来是确认身份,二来是要弄清楚它跟这里的妖是否有关联,若是没有又为何会挑这么个暴露的地方将自己的性命系在此处。
是求死?还是在做些别的事情,他得弄清楚。
范卿洲敛眸,将祁憬笙护在了身后,在动手探查前,他又停顿了一瞬,转头将手搭在了祁憬笙额间。
祁憬笙此刻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强烈的晕厥感袭来,他一个不注意,唇齿间就溢出了一丝血腥味。
舌头被咬破了,但总归让他又有了些支持身体的力量。
但他依旧说不出话,只是眼底微微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原本明亮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盯着范卿洲看,像是下一刻就要委屈的哭出来似的。
当然,祁憬笙不会哭,只是生理泪水充斥在眼眶里打转,衬得眼睛水光粼粼。
“疼的话…”
范卿洲本来想说疼的话就咬我的手,但转念又想到了自己如今是余不霁,于是,到嘴边儿的话又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句十分僵硬冷漠的,“就忍忍。”
感觉浑身轻飘飘的祁憬笙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唇,最终没说话,但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不解:“?”
护身结界设好后,范卿洲收回了手,指尖还残留着祁憬笙的余温。
下一刻,沉舟剑便竖直的悬停在暑迎妖身旁,范卿洲双手交叠,灵力霎时涌入沉舟剑内,同时一股巨大、无形的气流冲淡了原本萦绕在换影残阵附近的妖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暑迎妖身旁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