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受到了吗?”
离丞仙尊回眸,与此同时,他的背后忽然翻涌起一阵气流卷起了林中原本挂在树上的水珠,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水珠连同那些不牢固的枝叶一并卷入其中,“妖力。”
他见范卿洲没搭话,又补充了一句:“艳妖的妖力。”
范卿洲瞳孔微缩,双眸微微睁大,只见漩涡后方隐约显现出一个眼窝深陷的男人,男人浑身脏兮兮的,乌黑的长发杂乱又黏腻的贴在了头上。
他的两只手被锁在镣铐中,胸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被人用烙铁烫过,又像是被人用了什么术法将他胸前的这块皮剥了下来。
范卿洲指骨微微蜷起,他抿着唇,毫不犹豫的朝那人的方向踏去,直到他走到那人身前,那人才有所反应,拴着他的铁链发出了几声响动,他费力的抬起脸,在看见范卿洲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已经裂开的唇瓣开合几次,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呜啊啊”
声,那人倏地红了眼眶,眼里蓄满了泪。
“你、你别动。”
范卿洲第一次遇到伤势如此严重的人,这会儿有些慌张的想要动用术法帮他治伤,却被站在一侧的离丞仙尊制止。
范卿洲不解的看向他,离丞仙尊如实道:“你用灵力会留下痕迹,到时候囚禁他的人来看到了,定然会想将你灭口。”
范卿洲咬牙,指尖闪烁着的灵力最终还是灭了下来。
“…离丞仙尊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祁憬笙还在常家待着,若他暴露了,祁憬笙定然也会提前陷入危险。
若非必要,他不能…不能置祁憬笙于险境。
范卿洲深吸了一口冷气,刺骨的凉意直直灌入鼻腔内,刺的他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更为清醒。
他抬眼,看向周身被月光笼罩着、站在他身侧的人,轻声开口:“仙尊找我,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离丞仙尊找他一个“外人”
来此处定然是说明这济州的人他都信不过,但他分明是徐万臻的座上宾,又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徐万臻,反而要来信任一个他先前素未谋面过的陌生人?
离丞仙尊俯下身,目光落在了看似已经昏昏欲睡的艳妖身上:“我想同你连手,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离丞仙尊说这话时声音说不上是恨,但却依旧铿锵有力。
范卿洲并未立刻应答,离丞仙尊倒也不急,只是将视线收回后伸手抚上了这布满铁锈的铁链:“他是被济州的仙门百家联手封印在这里的,看这禁术加持,他大概是被困了十多年。”
离丞仙尊的手顺着锁链下滑到这艳妖被疤痕占满的颈肩上,最后指腹落在那处凸起又发红的疤痕上:“这里应该是被藤条抽打后又用了些术法,逼的伤口流血不止,但施法的人大概是怕他死了,又在他快流血而死时硬生生把伤口用烙铁契合上,以至于他的疤如此骇人。”
他单手拢着这艳妖的脖颈,范卿洲下意识想制止,就见他将拇指压在那人的喉头,艳妖不适的挣扎了两下,引得穿透他掌心的铁链又晃动了几下,他疼的又逐渐安稳了下来,只是蓄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的订在了范卿洲的身上。
“你瞧。”
离丞仙尊微微挑起艳妖的下颚,迫使他仰起头,露出本该没有丝毫疤痕、此刻却有一条硕大的红痕覆盖在喉结之上的脖颈。
这次不用离丞仙尊再说,他也知道,这伤便是济州那群人刻意而为。
一股极强的怒意涌上心头,他呼吸极重,问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他尚有一丝理智告诉他,眼见为实,不能仅凭着离丞仙尊的一面之词便妄下定论,父亲说过的,凡事要自己去探个真相,不能轻易被人蒙骗,一叶障目后再追悔莫及。
“离丞仙尊为何要来寻我?”
他努力压下自己声音的颤抖,抬眼看向这位清冷淡漠的离丞仙尊,“总不会是看我好说话,便想同我合谋罢?”
离丞仙尊定定看了他两秒,骤然笑了一声,只是没多久他的笑意便淡了下来:“你觉得呢?”
他故意放缓了“范仙友”
三个字后看着范卿洲的反应。
夜里一片寂静无声。
范卿洲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许久未见的娘亲。
“乖乖,怎么哭了呀?”
阿唐看着自家儿子眼眶通红的看着自己,心上一软,将人抱在了怀里,“是不是你爹又逼你练剑了呀?”
范卿洲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的脸,阿唐见状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傻啦?”
“…娘。”
阿唐点点头,笑盈盈的应了一句:“娘在呢,乖乖不哭啊,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瞧阿娘,若是修为不高,在你爹不在时娘就要同你一起被坏人抓走了。”
“所以你爹爹也只是想让我们乖乖有自保之力,若是乖乖你再厉害些,便能反过来护着阿娘了,到时候阿娘就同你爹爹一起给你打掩护,帮你抓坏人。”
阿唐说着,范卿洲却忽然把脸埋在了她的肩上,两个小手死死的抱着她的脖颈,情绪起伏极大,大到阿唐都怔愣了一瞬。
只听范卿洲发闷的声音从阿唐的肩上传来,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会护住你的。”
“…娘,我会护住你的。”
范卿洲就这么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下一刻,耳边传来一阵嘈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乍响。
“我们接到委托,有一处邪祟横生之地不得不除,只是…”
范鸢语气严肃,但眼神却透露出一丝担忧,“阿唐,那处的邪祟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暂且没有别的法子能留下人手看护檀贺宫,只能先委屈你,尽量照看这些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