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么,自然是他身死道消,魂归天地,哦,也不一定是归于天地,只有阴兵鬼差都不收的倒霉蛋儿才会被遗留在人间。
当第一缕朝阳升起时,某些被遗弃的魂魄便会归于天地间,成为天地灵气的养料。
而所谓的灵力充沛之地便是那些被遗忘后结伴而行度过最后一夜的孤魂野鬼消失后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但谁也不知那些被遗弃的孤魂野鬼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连死后都无处收容。
“时序,你怎地坐这来了?”
男人五官端正,神情淡漠,墨衣长袍,群青发冠将鬓发半束,衬得他威风凛凛。
“父亲”
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范卿洲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一呼一吸都变的如此艰难。
“…师尊。”
他的父亲范鸢,是与他一样的天之骄子,只不过天才总会遇到些能让他们一蹶不振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便是范卿洲以及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算得上是范鸢人生中的一大污点——他的母亲是个艳妖。
还是那种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被勾了魂儿的艳妖,范鸢也不例外,后来便是天之骄子不顾众人反对,与艳妖成婚,成婚当日无一人相祝,不过与话本子里的佳话不同的是范鸢自此销声匿迹。
一朝跌落谷底,不再是人人恭维的朝明仙尊,偏偏这时他出生了。
他出生时天降祥瑞,紫气东来,许是应了人所说的一山不容二虎,不久范鸢便发现自己的功法无论如何都无法进步,自此范鸢断绝了飞升的机遇。
他想,于父亲而言,他和母亲该是灾星。
因为是他的母亲把范鸢拽入深渊,而他又彻彻底底的将范鸢原本触手可得的一切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心情不好?”
范鸢看他久久不语,干脆与他一并坐在了布满青苔的台阶上,余光瞥见了盛酒的白玉瓶,将它拿在手中,递到他跟前,有些意外的问他,“何时学会借酒消愁了?”
对于父亲突如其来的关心范卿洲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回他,索性便继续装死不吭声。
范鸢大概是习惯了自家徒弟寡言少语,继续自顾自的唠叨着:“我听说你和你师弟都在赤选时晕了,他便算了,你怎地也晕了?是最近忧思过重?”
“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听紫玉说…”
“不是。”
范卿洲打断了他的话,心间那块看不见的石头仿佛压得更重了。
自己未曾得到过的关怀,如今依靠着余不霁的身份轻而易举的呈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