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江蕴白离开时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谢不尘就想笑。
“可以在此布下攻防阵法,将此处视作关隘,轮流把守,再在后面设聚灵阵。再有妖兽来袭,他们也能有休息之处。”
谢不尘止住思绪,看着沈清川在地图之上画出简易的阵法,忽然在稍远处也点了几点:“另外在这三处布下幻阵。”
“幻阵?”
沈清川看着地图上多出来的标记。他对幻阵没有多少了解,有些疑惑,但很信任地说道:“听你的。”
“幻阵之事你无须操心,我有一件法器可以用于布阵,到时只要将它留在营地之中就好。”
沈清川点头。他已将自己所掌握的布阵之法悉数用尽,便取出几枚铁木制成的木片,并指画下。木片之上只有几道笔直的痕迹,仿若被剑锋划过,不像寻常符箓一般复杂,却已将他的剑意收入其中。
绘制剑符不需要修士本人多么精通符箓,甚至是对符箓一窍不通的人都行,唯有一点,绘制之人必须掌握剑意。
谢不尘思考片刻,随后拂过地图,三点处出现了不同的阵法图形:“两翼的幻阵应该设为杀阵,借助两座湖面布阵,既可以取‘水中月’之意让幻阵发挥出更大效力,也可以防备某些水属的妖兽。”
“至于中间这座,就以迷惑敌人为主。营地之内的修士无论人数还是实力和妖兽对比都太过悬殊,还是不要让他们有太多正面交锋为好。”
谢不尘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身边剑意勃发,他向身侧看去,正好看见沈清川所制剑符彻底成型的一刻。原本朴素的木片之上一片紫光氤氲流转,气息锋锐如同出鞘利剑。
下一秒,他手中就被塞了什么东西,立刻不解地看向沈清川。
“放在我这里容易被江蕴白盯上。”
沈清川的声音像是夹杂了无数冰凌。他已经知道江蕴白冒领符箓的同时正是他落海濒死的时候,而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江蕴白根本就没有寻找他的意图。
既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那么挂在嘴边的所谓担忧,就只是演给旁人看的罢了。
若说在玉镜之中看到江蕴白的另一面断绝了他将其当作道侣护持的念头,再次遭受追杀使他不想再见到江蕴白,那么符箓一事就是彻底让同门情谊也不复存在。
“那你就不怕他盯上我了?”
谢不尘笑道,“冯玉书现在不愿意再给他送丹药了,不管他明里暗里怎么暗示都装听不懂,那副样子真是好笑死了。我看你这小师弟已经有些着急了,说不定在心里面怎么骂人呢。”
沈清川没有笑,居然正经地说道:“那就让冯玉书把他再支远点。”
谢不尘大笑出了声。
“师兄,前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冯玉书刚走进来就听见了两人的谈笑声,一阵无语。
“布阵。”
“图画好了,你来看看。”
冯玉书听着这两道声音默契响起,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开始了。
他接过地图玉牌,刚看一眼就觉得眼前发黑,赶紧把它扔了回去。缓了一会儿,那种看了什么高深功法般神识无法承受的感觉才变得淡了。他想说什么,看见两人迷茫的神情,顿时觉得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瞥见沈清川身旁的剑符,冯玉书再看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过一张小案而已,只好自认倒霉:“师兄,你刚才就是在这里画的剑符?”
“没错?”
冯玉书叹了口气:“师兄是阵法奇才,谢前辈修为高深……但我只有金丹期。”
别说是不设任何防护地坐在剑意凛然的师兄旁边看师兄画剑符了,他就连两人画下的阵法都看不了。这两件事,他但凡做其中任意一件,现在都该没半条命了。
他看着谢不尘的样子,忍不住猜测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最后得出结论,与他的师父不相上下。之后再看谢不尘望向师兄的眼神,冯玉书恍然大悟,一下子提起了心——
谢前辈不会是想抢掌门的徒弟吧?
“是我的疏忽,”
谢不尘看冯玉书的表情反复变化,直觉他没想什么好事,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接过玉牌,地图之上的图形符文尽数简化,再送回冯玉书手中:“布阵的事我和你师兄来做,你只用看看阵法覆盖之处足够与否、是否有地方需要避开就好。”
冯玉书查看一番,松了口气,果然是简化了:“没有问题。”
“你说除了清霄派弟子之外,还有一些小宗门加入?我记得其中有碧虚宫。”
谢不尘问。
冯玉书想了想:“是,前辈有何指教?”
“我听说碧虚宫擅长幻术,你找些人来,我看看能否让他们配合阵法,以防我离开之后出什么问题。”
“前辈要离开?”
冯玉书刚问出口,就听见自家师兄也说道:“我会跟着谢道友一同离开。”
冯玉书:“……师兄?”
他以为沈清川回来之后自己就可以甩手不干了,现在只好接受现实:“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
走出去的时候,阴差阳错,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师兄居然与前辈说笑起来,沈清川像是因为谢不尘说了什么,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不敢在门口久留,匆忙赶到了碧虚宫驻扎之地。碧虚宫向来与清霄派交好,领队弟子又是他的好友,谢不尘交代的事倒是很快就做完了。只不过,他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江蕴白——
“小师弟?”
哪怕再无奈,他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冯师兄,大师兄他是不想见我吗?”
江蕴白泫然欲泣,顺滑如绸缎般的发丝被风吹乱,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易碎的感觉。他太过急迫,抬手拉住了冯玉书的袖子,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手腕内侧点缀着一枚朱砂般艳丽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