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指尖冰冷脱力,掌心却是烫,膝盖往下已经疼得失知觉,却仍旧不忘安抚道:“左右不过叫人吃些苦头。”
他这话说完,就听见跪在碎儿身后的小宫女中有人仓皇磕头呼了万岁。
萧令明在大雨中艰难地仰起头去看遥遥行来的玄金仪仗,无声地出了一口气。
很快落在他身上的冰冷水珠就叫帝王的华盖尽数隔断了,但武帝站在他一步之外,却未叫他平身,只问了一句,“爱妃有什么想与朕说的吗?”
萧令明仰起头,略摇了摇,“不是我。”
武帝没有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进了长乐宫,随着天子的远去,瓢泼的大雨再一次落回了萧令明的身上,比方才的更为密集更为冰冷。
宋显到了长乐宫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萧氏似乎快要跪不住了,她苍白修长的手徒劳地撑在了雨水里,勉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萧贵妃濡湿之后宛如厚缎的黑被湿冷的冬风卷动间露出了耳垂上那颗滚圆的镶金东珠。圆圆一颗坠在萧贵妃苍白精巧的耳垂下,又被如缎黑裹缠着。
宋显瞥了一眼那在黑雪肤之下甚至露了败相显得微黄的滚圆东珠,没由来地想,倒是人衬了珠子。
“娘娘!”
碎儿惊呼一声。
但她亦是跪了许久,手上也失了力道,眼看萧贵妃就要生生倒进了地上的积水中。
“啪——”
支撑不住颓然倒下萧贵妃被宋显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冰冷的脊背重重地装进了宋显温热的胸膛。
她勉力扬起头,修长的白皙脖颈甚至因为过于勉强而泛出了几根青筋。
萧贵妃那对笼在浓密眼睫下泛着湿气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显,含着一汪哀切又柔软的水,她说:“不是我……我没有……”
她没能说完,就脱力的昏了过去。
碎儿不由得失色,“娘娘!”
宋显扶抱着怀里透体冰凉的人不由得皱眉,这样的雨夜叫尚未定罪的一国贵妃在宫外长跪,未免太折磨人了一些。
他扶着人对执伞的宫女道:“进去回一声吧,再去请御医过来。”
“可……”
宫女犹豫,三皇子素来是个好性子,但相对的,讲话也立不太住。
谁都知道太后这是有意磋磨,她自然是怕贵人怪罪的。
宋显抱着怀里昏过去人跪在雨里,仍旧是不骄不躁的温柔口吻,“皇祖母一向慈厚,不会怪你,说是予的意思,去吧。”
小宫女点头应了,转身往长乐宫内行去,却没走两步,又跪了下来,“见过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