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不想去庆国公府。”
这一回答似是超出卢氏预料,她先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秾,目光转而变得不耐。“你一个下人,哪有资格说什么想不想,此事由不得你。”
李秾有些害怕卢氏的阴险,但还是坚持:“夫人,我并非卖身在你府中,所以夫人亦没有资格将我送去庆国公府。”
卢氏冷笑:“你要是这么说,你也没有卖身给谢府。如今朝廷禁止人口买卖,又在严查城民户籍。你要是现在出去,看看官兵会不会查到你。一旦确认你是流民,马上就将你逐出城,你敢不敢出去?”
李秾心中终于冒出了火气:“李秾就算被逐出城门,也不去那仗势欺人的昭宸郡主身边助纣为虐,再说……”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怕卢氏知道她的心思,对她更加提防。
葛妤听她这么说,站在旁边着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竟敢说郡主的坏话!”
“葛妤小姐,你这般维护昭宸郡主,是因为仰慕她的人品,还是想讨好她以达到别的目的?夫人让你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理由?”
李秾这话问得直白,葛妤只知道听母亲吩咐,一时着急却答不上来。
“放肆!”
随着卢氏一声呵斥,李秾的右脸已被她“啪”
地掴了一巴掌。“护义伯长女的事也是你这个下贱的丫头可以质疑的?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李秾的右脸火辣辣地疼。她本来病就还没好,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站在堂中已经是勉强支撑,卢氏这凌厉的一巴掌打得她几乎目眩,差点倒在地上。她咬紧牙关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缓了好一阵,才重新抬起头来。
“李秾还是同样的话,绝不去庆国公府。既然夫人厌恶我,我自请现在就离开。告辞。”
李秾转身回到柴房,只拿起从谢府书房带来的几本书,准备离开。
卢氏跟在她身后,被她的行为气到发抖。“好……好……我堂姐这是昏聩了,调教的什么下人,敢跟主家顶嘴。一个做杂活的下人,还学主人家藏书,这世道,这世道真是奇怪了。”
“夫人又何必多费口舌。”
李秾将书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
“你!”
李秾心中警铃大作。
很快从院外走进来两个家丁,制住李秾的胳膊,用绳子将她捆坐在地。李秾越是挣扎,他们捆得越紧,李秾感觉到那粗大的麻绳快要刺进自己的肉里了,鞭打一般疼。
“不给你点教训,你认不清自己的下人身份!”
卢氏说着气极,又一巴掌打在李秾左脸,李秾的两边脸都红起来。
李秾知道现下越说话越会陷入被动,便沉默下来,任卢氏怎么羞辱她都不答言,心里快速思考卢氏这是要把她送给昭宸郡主有何目的。
两次的接触让李秾对昭宸郡主有所了解,她仗着父兄在朝中的地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现在应该是精明的卢氏知道了昭宸郡主对李秾的敌意,要把她送上门去任凭处置。
至于昭宸郡主会如何对待自己……李秾稍一思考,后背上渐渐惊起一身热汗。她突然突然感觉像有明火在胸腔中烧起,被捆着剧烈地咳嗽,几乎呼吸不上来。
“娘,她这是……”
“你别管,死不了,回房里绣你的女工去,这李秾不男不女,狡猾着呢!”
卢氏一句不男不女,比起身上嵌入的麻绳更像尖刺,李秾剧烈地咳嗽,几乎痛得万箭攒心。
李秾被麻袋笼住脑袋抬上了马车,马车辘辘地在大街上行驶,听凭声音辨认不出方位来,这是庆国公府的方向?李秾拼了命地挣手腕处的麻绳,那麻绳像是打了死结,怎么挣都纹丝未动。
李秾挣累了,终于陷入绝望。这一送到昭宸公主手里,不久之后,该就是她的死期了。
李秾在一个漆黑的房间关了三天,期间无人来过问她,只有一个下人定时来送饭。李秾被解了绑,看到屋子里有一段尖锐的铁器,她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现在用这锐器了断,还能少受点折磨。
可是……李秾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十五岁时,她胆小怕疼,不敢割断自己的腕子随爹娘去,现在,自己怎么还是如此……
有的人,天生就是贱命吗?
李秾一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到最后变成不受控的嚎啕大哭。最后哭累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沉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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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秾是被来送饭的婢女叫醒的,那婢女看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生怕这已经是个死人,等大小姐回来如何交代,于是用脚轻踢她的身子,将她踢醒。
婢女出去不久,李秾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犬吠声,突然一阵战栗,那是昭宸郡主那年在幽馆里咬过她的黄犬!
屋子的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个娇艳华贵的丽人,正是昭宸郡主。那只黄犬体型比起几年前已长大数倍,正跟在昭宸身后。
“把她带出来。”
李秾被拖行到院中,身子被粗暴地掼在地上,疼痛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李秾,那年除夕在幽馆,你令我被谢赓、赵执当众羞辱,我今天要报仇。”
“郡主,非是我招惹你……是你的黄犬它……”
李秾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昭宸,但转念一想,否认只会激怒昭宸,一瞬间将话吞了下去。
昭宸柳眉倒竖:“你还否认?”
她拿起随身训犬的皮鞭,“唰”
一声,鞭子破空而下,打在李秾肩上,李秾痛得一声惊呼。
见李秾只发抖不说话,想到她那天落水时狼狈的样子,昭宸突然冒出一个好玩的主意。“这样吧,我将一只钗子丢进后花园的湖中,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给我捞上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