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要他就这么放过本已成为他掌中之物的娇娘,他亦是心有不甘。
“既是如此,方才进去那位娘子亦无拜帖,二位缘何未将其拦住?”
秦霁再问。
“府中有规定,若是为世子妻妾之事来的人,概不阻拦。”
护院回道。
秦霁看着荣亲王府门内的照壁,狠狠捏紧了双拳,少顷才一言不转身离开。
离开之时那小厮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道:“公子,您说她是疯了还是傻了不成?自己去给那荣王世子做妾,那不等于去送死?她进去能活上几天?几个时辰?”
说罢他才察觉自家主子神色不对,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秦霁则是阴寒着眼:休以为他便会就此罢手!
待秦霁离开,两名护院皱着眉相视一眼,只见他们相互点点头,前边率先拦下秦霁的那名护院便转身快步往府内走去。
至于慌不迭跑进荣亲王府里来的阿阮,自也不敢胡走乱闯,见着秦霁的人没有跟着追进来,她便寻了一处稍加隐蔽之地躲了起来。
雨雪更密,她的肩头早已濡湿了一大片,头也已湿了大半,她抱紧她的包袱蹲在地上,瑟瑟抖,不停地朝被冻得僵双手掌心哈气,后再使劲地搓着手心,以图些微暖意。
习武之人耳力强于常人,循她而来的那护院很快便现了躲在一块嶙峋怪石后的她。
看着模样可怜的她,护院叹息了一声,道:“小娘子,你可知你今日进了这荣亲王府,便再无离开之日了?”
阿阮抓紧身前包袱,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没有逃路也没有退路,唯能如此。
护院又再叹息一声,“既如此,你便随我来吧。”
这儿,可是死穴。
能否活下去,皆是造化。
第2章禁苑一个哑巴在世子跟前能活多久?……
阿阮觉得今冬尤为的冷,任她如何磨搓自己的双手都生不出丁点的暖意来。
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带路的护院身后,两眼丝毫不敢往周遭瞟,只敢盯着自己洗得白且磨出了无数线圈的鞋尖瞧。
寒风涌进鼻腔,冷到酸涩,她咬紧下唇用力吸了吸鼻子,在心中一遍遍默念:不要怕,不要怕。
护院将她领至一名中年男人面前,只道一句“家老,此人乃应婚而来”
便离开了,家老应了一声,甚么都未有向阿阮询问,只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遭后将一套衣交到她手上,吩咐道:“去换了来。”
阿阮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衣接过,只听家老又对站在一旁的婢子紫笑道:“你去帮她。”
“是。”
紫笑领命,带着阿阮去了旁屋。
紫笑看着阿阮,数次欲言又止,直至阿阮将衣换毕,她终是甚么都没有说。
虽是如此,阿阮却是从铜镜里看到自己身上唯有大婚之时才会穿上的广袖绿衫时看见了紫笑眸中的叹息以及……同情。
末了她将阿阮的头梳了梳,绾成一个简单的髻,不施粉黛不饰簪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后将她领回家老面前。
家老瞥了阿阮一眼后甚么都未多言,既不在意她身上的衣裳是否合身,亦不在意她的髻是否与衣裳般配,点了点头后才像例行公事一般问她道:“名字,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以及——”
“去见世子前有什么话想说的?”
阿阮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听得家老这后一句话时她的心突突直跳,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自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摸出一封信函来,递给家老。
家老皱眉接过,瞥一眼信上内容又瞥向阿阮,“姓阮名阮,孤女?”
阿阮不会说话,比划的手语旁人也不甚知晓,所以她提前将自己的情况书写在纸上,为现下这般情况而准备。
只见她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大袖之下,她的双手亦紧握着。
她既不安又心慌,不仅仅是出于对这荣亲王府对那暴戾世子的害怕,也因自己的有所隐瞒而紧张。
其实她并不是姓阮,而是姓唐,可无人不知楚中唐氏乃楚国罪臣,她已经听闻不知几多唐氏百姓被大理寺抓去仔细盘查,她害怕自己的姓氏会给自己招来危险,只能隐瞒。
也幸而她是个孤儿,又是个哑巴,根本就无人知晓更无人询问过她的姓氏。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道自己姓阮,她着实担心旁人会现她撒了谎。
家老盯着她,将眉皱得更紧,“哑巴?”
阿阮亦将衣袖揪得更紧,再点了点头。
她并非生来便是哑巴,她有记忆她曾经会说话,可她五岁那年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她便失去了声音,大夫说她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才导致的失语,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再次说话,则需知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却如何都想不起来,时至今日,除了自己的姓名外,对于那曾经之事,她依旧分毫都想不起来。
她也并非生来便是孤女,只是如同她如何都记不起自己如何患了失语症一般,她亦记不起她生于何地爹娘又系何人,她只隐约记得她的爹娘对她极是疼爱,以及一场漫天大火。
自那以后,她便是孤身一人,吃百家饭长大,居无定所,后来得一无儿无女的大娘好心收留,才有一处可遮风避雨之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