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停了。”
段元珩放下手,睁开左眼,嘴角微微勾起。
无论张宝停下扎营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他停了,段元珩的目的也算达成。
赵云有些奇怪的问道:“斥候的消息?”
“嗯。”
段元珩微微颔。
鹰儿的事情,只能他自己知道,亲如师弟子龙,他也不会解释半分。否则,这等手段在赵云看来,恐怕是太平道的符水第二。
赵云心里嘀咕不已,他是知道军中斥候水平的,因为缺马的缘故,斥候队伍不过寥寥数十人,而且质量也参差不齐。在过往的接触中,对方从未给赵云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他也没有深究。
“军候,既然张宝已经停下,我们是不是该派人通知下曲阳县令,让他们先迁移百姓离开。”
段元珩挥挥手,遣散周围护卫。
“子龙,你以为河北诸城之中,还有多少百姓?”
“军候此言何意?”
赵云不解。
段元珩心里微微感慨,十四岁的赵云,果然还很稚嫩。
“起初,张角骤反,攻城杀官,劫掠豪族,数日内冀州沦陷。他麾下士卒,从者皆为流民。这些人饱经世苦,苟活难求。因无立锥之地,铤而走险。是他们天生反骨?非也,而是这世道,让他们活不下去。天下万千黄巾军,皆是苦难百姓。你不妨细想,这河北有多少百姓,有类黄巾众。”
闻言,赵云陷入沉思。
黄巾军的来源是那些遭受天灾,遭受土地兼并,遭受剥削压榨的普通百姓。他们在家乡活不下去,只能变成流民四处乞讨。而这些人不是来自一个地方,而是来自整个天下的四面八方。
河北数郡,亦是如此。
黄巾起义后,原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要么躲入深山,要么跟随黄巾军。
下曲阳,段元珩虽然没有去过,但能想象得到,躲在城中的,极有可能是当地豪宗。当然,不可否认,城中也会有一小部分百姓。而这些人若是想要跑,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不会躲在城里。
他们直到此刻也不愿意离开下曲阳,无非是认为城中要比荒山野外更安全。
甚至于,因为他们的家业。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这些人离开下曲阳,难度很大。悲悯百姓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
话说回来,若是童师不在真定养病,段元珩其实也懒得让刘崇回去通知当地县令。因为真正的穷苦百姓,根本无法在城中立足,他们的归宿要么是路边枯骨,要么是豪宗家奴。
后汉的百姓,很苦。他们祖祖辈辈活在一个‘瘸腿’的王朝,不仅要遭受豪宗欺压,还要忍受连绵天灾。
黄巾起义的根本原因是土地兼并,统治者抛弃民本位思想。直接原因,是各种天灾,如蝗灾、水灾、旱灾、瘟疫、地震等等等。
当然,还有潜藏在暗中的间接原因。
一时之间,见识不足的赵云无法明白其中缘由。
“军候,你是说,下曲阳城中其实没有多少百姓?”
段元珩轻轻点头,而后又道:“其实,你要明白,现在迁徙下曲阳的百姓不太现实。在城中,他们好歹还能据城而守。可一旦离开城池,他们将要直接面临黄巾贼追杀。”
城中百姓多寡,对于段元珩来说没有意义。凭他手中兵马,牵扯张宝已属不易,如何还能护送这些百姓逃离。他也想救人,可他总得看清自己实力。……
城中百姓多寡,对于段元珩来说没有意义。凭他手中兵马,牵扯张宝已属不易,如何还能护送这些百姓逃离。他也想救人,可他总得看清自己实力。
见赵云一脸忧虑,段元珩安慰道:“如果我们能一直牵制张宝,下曲阳就会一直安全。”
“嗯。”
赵云点头,“军候,我明白了。”
段元珩仰看着叶子缝隙,将心中悲悯摁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张宝扎营后,那股在暗中昼伏夜出袭击他的朝廷兵马也再度销声匿迹。他尝试派出斥候搜查敌军踪迹,但每次等到的不是好消息,而是斥候失踪的坏消息。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来,令张宝不胜其烦。
双方拉扯半个月后,张宝非常火大。
那股敌军如同一只狡猾的蚊子,总能找到各种角度叮咬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