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命令的“十二星”
瞬间启动,玄鸮执起弯刀,冲锋在前,即刻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萧荣拼了命的想往沈醉面前挡,可析木手中的长弓已然满拉,箭尖直指沈醉,即将划破空气、脱弓而出。
“都停手!”
苏百凝突然大喊。
下一秒,“十二星”
皆停住了动作。
洞内重新恢复寂静。
这是她情急之下没有其他办法的反应,可她没想到常星移竟真的没有骗她,她的命令在“十二星”
那里原来真的高于他。
常星移见状,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兀自鼓起掌来,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道:“阿凝果然聪慧过人。”
从他将这一点当作必须遵守的准则告诉“十二星”
的那刻起,他就料到一定会有这样一天——被自己的多情所害。
可那是阿凝,若能死在她手里,他是不怨的。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以为常星移彻底没了手段时,他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个蛊盅,打开盖子,站在原地默念起一串奇怪的咒语。
萧荣见识过了他制蛊的厉害,便担心他又要对沈醉做些什么,于是先发制人,怒不可遏地拔剑上前。
只要一想起东洲巫蛊案中的死伤以及在北疆雪松林中入局惨死的兄弟,萧荣对他的恨意便更深了几分,觉得他简直就是个恶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祟,此刻便不该再留他性命!
他手中的长剑直奔常星移胸口而去,而常星移却只是看着,不躲,嘴中默念的咒语也不停,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
可就在长剑即将刺中他时,一道紫色的身影闪了过来。
银光贯穿了梦鸢的胸口。
大片鲜红迅速染透了这魅人的、妖冶的紫色。
她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落在了常星移怀中。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她的心上人拥住,未被推开。
萧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无意误伤,他也十分抱歉,便迅速让人去请了医官,但此时梦鸢的情况就已经不妙了。
常星移手中的蛊盅被打翻掉,盅里的虫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但他此刻全然无心思考这些,只是没想到……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命根本不值得被救!”
他越说越激动,不知道是为她不值还是烦闷她扰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值。怎会不值?至少这一刻,你的眼中只有我。”
梦鸢困难地喘着气,面上反倒是笑着的。
常星移一时语塞,他的确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姑娘。
对于梦鸢,他最早只是听他在东洲的合作伙伴说起过,说有个胆识过人的青楼姑娘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他便给了她机会,后来的她也的确未曾让他失望,可当他发现她对自己似乎别有他意时,这便是唯一让他后悔遇见她的事。
因为他已经吃透了感情的苦,知晓凡欲立之事一旦沾上“情”
这毒药,便无解。
更何况他心中只有阿凝,装不下别人。
梦鸢枕在他臂弯中,心生眷恋,柔目含情,只恨自己从前做了太多错事而无颜恳求上苍将此刻暂停。
一口鲜血涌出,腹腔中钝痛袭来,她脑中如走马灯般恍然忆起这短短十几载。
她不知道自己从几岁开始成了孤儿,只记得打记事起就过得苦,直到被卖入满庭芳才第一次填饱了肚子。那时的她什么都不会,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她怕极了又会成为孤儿的日子。好在嬷嬷阅人无数,看中了她的皮囊与潜力将她收下,严加训练的同时还要她负责楼中各类打杂小活。冬日井水冷至彻骨,挑水、洗碗时常常将手冻坏,弹不了琴、拿不起笔,她便会挨嬷嬷的打。但这与过去孤苦伶仃的生活相比总归是好的,至少风雪时能有间屋来蔽身。
为了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她肯学肯做、能屈能伸,练就一手好技艺,获得了接客的机会。但她野心大,不满足,不只局限于吃饱穿暖,她还想要更多,于是偷偷学着姐姐们嘴甜的说话方式和灵巧的应变能力,这一点彻底改变了她的客人质量,让她接触到了许多她从不敢想的人物。
可这还不够,因为这些人于她而言终究只是过客,不会有人为她驻足,只不过是将她当作露水红颜,这样的生活给不了她长久的安全感。
幸运的是,她遇见了伯乐,被他看中了机灵与不迫。他问她想不想离开这里,想不想拥有真正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那时梦鸢还小,但她早就明白,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财富与权利傍身,才能获得她梦寐以求的安全感。所以她答应了,然后就被带去见了一个人——近来只有少数人听闻过的巫蛊案的幕后主使。
可只此一面,她便再也不能释怀。
她知晓花魁的身份太低,于是忠心耿耿地跟在伯乐手下,勤学苦练,希望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之后,梦鸢凭借优秀的学习能力和一颗坚定目标的心,获得了认可,并在伯乐意外离世后作为唯一的关门弟子接手了他手下的“黑衣人”
,正式成为了常星移最大的合作伙伴。
自此,表面上她是有钱都难得一见的满庭芳头牌花魁,背地里却常行走于夜色之中,不只是帮助常星移交易蛊虫,还时常往返于临京与东洲两地,照管着伯乐在临京留下的烟花生意与制赝生意。
她赚的盆满钵满。
拥有了财力,梦鸢便也拥有了傍身的资本,她开始尝试接近心中那尊“菩提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