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平也没再多加劝说,他直接取出一叠银票,道:“这里是两百两银子,娘收好,想用在哪里都随您。”
陆慕娘知道他一直在作画卖钱,也因此才有银子给裴班芙下聘,可她没想到他的画那么值钱,居然攒了那么多银子。
她连忙把银票推回去,“我在家里用不到银子,留下二十两就好,其余的你带去,你初初上任,肯定有许多地方要打点疏通,要参见上司,要宴请同僚,又要买小厮和帮你办事的,做为官老爷,还要做几身新衣裳才体面,身边要有银子才行。”
陆浅平突然瞬也不瞬地看着陆慕娘,“娘懂的真多。”
陆慕娘心里猛地一突,强笑道:“都是从前听别人说的。”
见她很是不安,陆浅平没再追问下去,他又把银票推到陆慕娘面前,“要到外地上任,我早已预留了一份,这些是给娘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娘就收起来吧,这样我比较放心一些。”
听他都安排好了,陆慕娘也不跟他推了,“那么娘就暂时帮你保管,以后给你买房养娃。”
安排好了陆慕娘,陆浅平便带着裴班芙到城里去。
一来,叶东承已经住到王家的商行了,他们要去向叶东承和王意菱辞行;二来,主簿的官位虽小,可也没有一个下人都没有的道理,裴班芙身为主簿夫人,更是不能没有差使的丫鬟,两人跟裴再思商量过了,决定买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带到岐州上任,而人牙子方面,也要王意菱请王家的总管帮忙看人,才不至于找到个添堵的。
王意菱对这请托自然是应承了下来,她笑吟吟地对裴班芙道:“那以后我是不是要称你一声主簿夫人啦?”
裴班芙无所谓地道:“你想怎么叫都行,倒是你跟东承哥要成亲时,不要忘了通知我们回来喝喜酒,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王意菱笑道:“你放心好了,当然少不了要向你们要红包。”
王意君听闻他们要去岐州,顿时眼睛一亮。
他之前跟着陆浅平一起念书时,便时常听陆浅平说起治河原理,久了也听出兴趣来,他想跟去岐州见识治河,一边向陆浅平请教乡试的方方面面。
他想了想,开口道:“浅平哥,我也想跟你们去岐州,看看你怎么治河。”
闻言,王意菱惊讶了,“君弟,你说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王意君认真无比地看着陆浅平,“浅平哥,你愿意让我跟着去吗?我对治河也有兴趣。”
陆浅平像是对王意君的意向一点都不意外,微笑道:“如果令尊不反对,我没意见,你想跟就跟,若受不了苦,随时可以回来。”
之前他常跟王意君谈到治河,看来潜移默化之下,王意君也对治河产生了兴趣,若他有个帮手,也是好事一桩。
隔日,陆浅平、裴班芙又到城里来,王家的总管已经帮他们找到小厮丫鬟了,小厮叫阿纬,很是机灵,丫鬟叫桃子,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有些圆润,但很是伶俐。
陆浅平、裴班芙都不是挑剔的人,对王家总管帮他们挑的人很满意,当下付清银子,拿到了两人的卖身契,仔细询问身世,原来他们都是外乡人,皆因水患在幼时和家人失散了,辗转来到半月城,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只求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有口饭吃。
知道两人的身世后,陆浅平倍感唏嘘,在现代,或许还能透过网路和亲子监定寻亲,但在这里,要和亲人重逢的希望十分渺茫,即便亲人就在身边,也是相逢不相识,这更坚定了他要去治河的信念。
裴班芙也是同样想法,“浅平哥,这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阿纬、桃子这样遭遇的人,你去治河,将来也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王意菱、叶东承留两人下来吃饭,当做为他们送行。
王意君知道他们来了,也连忙过来,道:“浅平哥,我爹已经答应让我去岐州,我跟你们一同上路,随身物品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启程。”
陆浅平笑了笑,像是早料到结果一般,“那好,两日后我们过来城里会合。”
裴班芙倒是很意外,“王伯父居然没反对?”
王意菱笑道:“是呀,我爹见多识广,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尤其是男儿,不可做温室花朵,多去外面见识有好无坏,多多磨练才能有一番成就。所以啦,这小子就请你们贤伉俪多多照顾了,做不好的地方尽管狠狠打他、罚他没关系,他皮厚得很,禁得起打。”
王意君一本正经地看着叶东承,歪头道:“东承哥,我姊姊这么心狠手辣,你真的敢娶她?”
叶东承故意苦哈哈地道:“我是不敢不娶啊。”
众人都笑了,这之后,几个一起长大的年轻人就要分道扬鑛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都隔外珍惜今日的相聚。
京城今年多雨,开春后已经连续下了二十天的雨,虽然连绵细雨对春耕有所助益,但上位者可不这么想。
坐在大岳朝最高位置的那个人,担心反常的气候会是水患的前兆,年轻皇帝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放下来。
可今日,皇上难得舒展了眉心,显然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小安子,这名叫陆浅平的河道主簿,朕还真想见上一见。”
大岳皇帝名叫宁袭,他是当今皐太后所出,生得眉清目朗、额头高阔,是天生的帝王面相,他从小被立为太子,六年前先帝驾崩而登基,他在位六年,最烦恼的事便是水患。
他曾经召告天下,若有治水能士,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但至今无人揭榜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