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庭也踩着马镫上了马。
他与坐在前头的烦人小鬼保持住一点距离,冷冷地提醒道:“抓稳。”
马蹄下黄沙飞扬,在烈日高悬头顶之时,白鹤庭找到了一小片绿洲。
他将马勒停在湖边,自己翻身下了马。
裴焱揉了揉眼,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
这一路他困极了,但一直强撑着不敢闭眼,连个哈欠都没敢打。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那少年,看着他临湖而坐,脱掉上衣,袒露出被血染花的瘦削后背。
这谜一样的少年是什么来头,姓甚名谁,今年几岁,裴焱统统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捅了一个大篓子。
这少年救了他两次,他却害他受了伤。
白鹤庭扭着脖子,简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他当时有意调整过站位,虽然没能完全避开攻击,但伤在此处不危及生命,此时也不再出血了。
算不上什么重伤。
他用手舀起湖水,顺着后肩倾倒而下,一边冲洗伤口,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从这里开始向东南前行,可以同时避开乌尔丹境内的追兵和来自都城的援军,此时边境战乱四起,他一向单兵作战,短暂的消失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但带这小鬼回封地还是回都城却是个问题。
他在封地内虽有一座城堡,但那里驻守着受封时国王一并派去管理封地的大臣与侍卫,反倒是都城府内有一两个能够托付之人。
但是,如果这小鬼还要捣乱——
“等……”
稚嫩嗓音冷不丁地打断了白鹤庭的思路。
他回头看去,那烦人的小鬼正朝河边走来,怀里捧着几块刚掰下来的仙人掌,一对浓眉撇成八字,嘴巴也嘟起了一点。
瞧着十分懊恼。
“等一下。”
裴焱用眼神点了点手中的东西,“涂这个,可以止血消肿。”
白鹤庭停下了穿上衣的动作。
年纪不大,懂的倒多。
似乎也不如想象中那般愚蠢。
他伸手去取,裴焱的手却向后躲了一躲:“我来吧。”
他怯生生地瞟了白鹤庭一眼,又再次耷拉下眉眼:“这伤口,自己上药不方便。”
白鹤庭没回话,但也没伸手去抢。
裴焱便当他默许了。
他在白鹤庭身后跪下,用水细细洗掉了他后背上的血污。
他还是第一次处理过这种深度的刀伤,可少年身上的伤却远不止这一处,剩下的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他的动作慢吞吞的,白鹤庭回头剜了他一眼:“别磨蹭。”
裴焱这才把仙人掌的汁水挤出,一点一点涂抹在伤口周围。
他并不擅于处理伤口,可少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拉长了呼吸的节奏,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