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人家头一次都是送的,不看白不看,那成想看完就还想再看下一本儿,尤其是最近大卖的那本儿,据说还是从京城传过来的,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写那小册子的也当真是个奇人,花样儿之多当真让人眼花缭乱,关键写得并不粗俗露骨,点到为止,字字珠玑,句句都是内涵,唯有细细品味才能感受到写书人所传达的妙处。
这也就还罢了,最令人惊奇地是这写书人身份地位貌似极高,文中所阐述之器物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奇人奇书。
众学子甚至都怀疑南州学院有人没看过吗?说不定山长也看过呢,实话说那册子文学造诣真还挺高,常有神来之笔,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一片哗然中,周二郎却是面色一凛,缓缓开口:“科举是何等严肃之大事,乃吾皇陛下为国选取栋梁之举措,我等不思求学进取以报皇恩,竟拿秋闱科举之事做咒发誓之用,若是传出我南山书院学子为那等污秽书籍而拿秋闱科举来说事儿,我南山书院颜面何存!皇帝陛下当如何看待我南山众学子!”
周二郎的话一句更比一句重,先是拿皇帝陛下说事儿,把事件升级,让众人产生敬畏之心,紧接着绑架整个南山书院的名声,光损害名声不行,最后一刀更是直戳南山书院众学子的核心利益!
若皇帝陛下对南山学子有了成见,莫说提拔录用,不治罪都是好的。
周二郎几句话便把李大鹏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儿上,更是把自己是否有看小册子的关注点转移到李大鹏为了小册子拿科举说事儿上。
一时间群情激愤,矛头全都对准了李大鹏,薛良趁机嚷着要求让李大鹏搬出宿舍,同宿舍的另一名学子亦是强烈愤慨要求李大鹏搬出去,谁愿意身边儿有一个随时会告黑状的小人呢。
何况要真搜的话,谁的床铺底下也清白不了。
王堂长这会儿也是一身冷汗,本来没多大个事儿,林士杰非要找事儿,今天这事儿若真闹大了,他自己也惹一身臊,他比一般人政治目光要敏锐得多,周二郎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当今圣上有多重视恩科,单看他近年来一系列的举措就可见一二,先是在州、府、县建立书院,又在驿站设置专门负责拉赶考学子进京的马车,且赶考学子上京前还可领一定的盘缠补贴。
科举一事万万不能拿来玩笑,更不能传出南州书院为了让学子证明没看那等污秽书籍,学子拿科举来咒发誓。
想到这儿,他冲李大鹏厉声喝道:“简直胡闹!科举岂是让你拿来咒发誓之用,本堂长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亲眼看到周凤青看那小册子了?若敢污蔑陷害同窗,本堂长定不饶你!”
已经得罪周凤青了,不能再得罪林士杰,李大鹏硬着头皮正待答话。
薛良突然站出来,“堂长,我愿意为周凤青做证,他绝不会看那种书籍,且我与他临铺,从未见过他看那等书,且现如今秋闱将至,我等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朝,有那个现在有心思去看那等书,着实荒谬。”
“堂长,我也与周凤青邻铺,亦从未见过他身上有过什么册子,李大鹏的床铺离周凤青最远,莫非他是长了千里眼不成。”
同宿舍的另一学子也站出来做证,废话,他床铺底下有三本呢,若是周凤青要求一起搜,他也得跟着完蛋。
“堂长,我也愿意相信周凤青。”
“我也愿意,周凤青绝不是那种人。”
“对,堂长,我等都相信周凤青的为人,愿意一起为他作证。”
事关所有人的利益,谁也不想被搜床,一时间同寝室的,非同寝室的纷纷站出来为周凤青说话。
堂长巴不得赶紧快刀斩乱麻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以后再不沾染林士杰的破事儿,搞不好就惹一身臊,于是借势顺水推舟道:“周凤青,既是众人都愿意为你做证,本堂长就估且信你一次。”
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他又道:“圣上开办书院为在座诸位提供求学之所,我等当感念皇恩,刻苦攻读,莫要干些不相干的,辜负皇恩。”
李大鹏被堂长带走训诫,众人也纷纷散去,一桩闹剧结束,就只有周二郎和薛良两个人时,薛良忍不住问周二郎,“周凤青,跟兄弟说实话,你到底看是没看呀?”
周二郎侧眸,斜睨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薛良想也是,周二郎怎么可能看那种册子,忍不住替他不忿,“林士杰真不是个东西,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幸好不用忍他太久了。”
话音一转,薛良神情猥琐起来,“不过跟你说啊,那种册子当真写的不赖,反正兄弟我是大开眼界了,你要不要观摩学习一下,我这儿好几本呢,高价买的精装版,借你瞧瞧?”
“不感兴趣。”
“你看看嘛,看了再说有没有兴趣。”
“不看。”
“不看你后悔。”
“莫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周二郎捧起书卷,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照进窗户,照在玉节般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骨肉近乎晶莹起来,有了剔透的质感,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证明眼前是真实的人手,而非美玉雕刻。
周家庄,周家一家人正在使人打井,周锦钰最先提出来的,说家里养着许多鸡还有两头猪一头驴子,菜园子里的菜也要浇水,再加上一家子人平时的用水,大伯每天担水太辛苦了。
庄子里打井是个稀罕事儿,周家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纳着鞋底子聊天儿的妇女,有三三俩俩的老爷们儿,还有小娃子们在大人腿间穿来穿去打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