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宫里无论何时都有热水供应,仓幼羚这一要求自然能得到满足。
方才伺候的侍女上前轻扶着她,关切道:“热水随时备着,只是娘娘昨日晚膳就没用多少,可先进点软和糕点填填肚子?以防水汽蒸得头晕……”
“不用,”
仓幼羚冷冷回绝,嘟囔一句:“本宫一刻都忍受不了。”
侍女晴翠是一入宫就跟着她的,面冷心热,同情仓幼羚小小年纪远走他乡,初时连官话都说不清楚,尝尽后宫百态,花一样的年纪须得委身于年纪能当她父亲的宣乐帝。
仓幼羚能保住如今的地位与盛宠,少不了晴翠时时参谋提点,同甘共苦的生活也让主仆二人情谊更深,成为这深宫中相互依赖的人。
晴翠十分了解仓幼羚脾气,提了一句就点到为止,将她引到净室屏风后。
仓幼羚一进净室就撕扯着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衣,在晴翠搀扶下全身浸没在热水中,拿过布巾狠狠擦拭着周身皮肤。
“恶心……恶心死了……”
仓幼羚的表情在水雾中模糊不清,只听她不住低声诅咒着:“老不死的东西,断子绝孙才好,都是你的报应!”
晴翠沉默地侍立一边,垂下眼睫,淡声提醒道:“娘娘,慎言。”
仓幼羚立时收声,净室中便只闻哗哗水声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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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福皇城,太和殿。
林鹿神色淡漠地站在纪修予身侧,殿内一同等待的还有京兆府尹、数名刑部官员以及大理寺卿等。
几人一来就低声议论不休,引来纪修予藏了一丝玩味意蕴的目光。
“鹿儿,”
纪修予转向林鹿,“你怎么看?”
“回干爹的话,”
林鹿静静抬眸,面上神色不改:“儿子以为此案并非意外,而是另有主谋。”
纪修予点点头,没问一句,“等陛下来了,你就这么说。”
“是。”
没过一会儿,宣乐帝扶着冠冕匆匆赶到,在一众下跪口宣“参见陛下——”
的呼喊中高坐龙椅之上。
“韩义!!你快说,朕的皇儿怎么了?!”
宣乐帝痛心疾首地猛拍鎏金扶手,天子震怒之音回荡在整座大殿上空。
被叫到名字的是京兆府尹,闻声猛地一抖,继而拱手出列上前,无不紧张地将不久听到的报案内容复述一遍。
“一派胡言!”
宣乐帝随手抓了笔筒掼在地上,“小帽山朕少时去过,就是从坡上往下跳都摔不死人,怎会摔死煜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