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本事应对一切难缠或者恶意之人,唯独面对他时,只能念一个“逃”
字诀。
害怕他盘问,害怕他不盘问。
不想被他看轻,更不想被他怜悯。
这几个月她端端正?正?做人,好容易在?他面前攒起来一点微薄的尊严……
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程音借了旁人电话?,给幼儿?园的林老师报了个备,今晚鹿雪仍需在?校晚托。
林老师或许还没来得及听闻八卦,对她的态度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临了还提醒程音,不要?忘记后?天还有一场亲子运动会。
“小朋友每天都在?努力练习,对比赛非常期待哦。”
女老师的声音温温柔柔。
程音疑惑了一秒,不懂鹿雪一个人要?如何练习亲子赛,但当下她没有心?情顾及这种小事,只随口应了声好。
几个人头碰头商议到午夜,才?将所有起诉和宣传文档都定了稿。
程音搭末班公交车回了家,怀里抱着一大捧打印资料,她腾不出?手来打手电,干脆摸黑往胡同里走。
好在?都已经是走熟了的路。
边走她边想,明天到底去?不去?上?班,她倒不是畏惧人言,只是有点畏惧见到某个人。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一种庸人自扰,季总日理万机,也许根本没时间关注她这点破事。
季总还真有这个时间。
拐过老槐树就是院门,门口如往常一样点了盏灯,不过今夜,灯下多了一道熟悉身影。
程音在?认出?人之前,先?是闻到了一股薄荷烟气。
她对气味记得牢,立刻记起曾经在?季辞的车里闻到过。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在?她的认知中,季辞绝不可能抽烟——他就是那么?一个自律甚严之人,一切无意义、非理性的行为,都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此刻男人大步向她走来,分明有跃动的橘红火点在?夜色中划过。
隔着轻薄的烟雾,季辞蹙着眉打量程音。
“你还好吗?”
他问。
“抽烟不好。”
她答非所问。
季辞没想到他焦心?如焚一整天,见到面先?得了句批评。失笑两秒,他转身走向一旁的垃圾箱,在?灭烟板上?揿灭了烟头。
垃圾箱上?的烟头不止一只,收纳盒里堆出?了一小座山,程音在?夜里眼力不济,看不见这番景象,便?无法衡量季辞的焦躁程度。
她还试图公事公办:“季总找我有事?”
“季总”
二字成功地撩出?了他的火气,季辞扯起程音便?往院子里去?。
到她家门前,令她开门,话?都是从齿缝中挤出?的,仿佛他还用力咬着根烟。
“你干嘛……”
程音被他的气场震慑。
“进去?说。”
他冷冷回答。
“就……就在?这儿?说不行吗?”
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直接开门将她拎进去?:“你都这么?大了,在?外面骂你,怕你不好意思。”
他竟要?骂她!
程音瞪大眼,承认事态走向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确实预想过一些来自季辞方?面的反应:鄙夷,同情,疏远,不一而足。
刚回来的路上?,她甚至一时脑抽,幻想他会温柔地将她抱在?怀中,给她温暖的支持和安慰——就像此前在?儿?童福利院时那样。
却没想到……她会一见面就挨骂……
究竟是怎么?个骂法,她暂时还无法一饱耳福,因为季总有很多个电话?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