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亲自来了?”
庄氏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看向沈裕的腿,关切道,“这天寒地冻的,腿上的伤要不要紧?”
说着,侧身请他进去说话。
容锦悄无声息地跟在沈裕身后,进门后,庄氏才意识到她的存在,迟疑道:“这是……”
虽已不在京中,但沈裕当初那事闹得沸沸扬扬,齐钺着人捎来的信上也有提及,肖老将军还曾为此痛心疾首,说沈裕这是越来越离经叛道……
故而庄氏也知晓容锦的存在。
只是看着眼前这姑娘素净温柔的模样,又难以即将她与传闻中那烟视媚行、狐媚做派的的外室联系在一处。
沈裕也被这话给问住了,他从前能无所顾忌,外室也好侍女也好,随便什么名头敷衍过去就是。
事到如今,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薄待了容锦,也还没来得及补偿。
最后还是容锦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沉默,迎着庄氏打量的视线,微微笑道:“奴婢是别院伺候的侍女。”
庄氏捋了把鬓发,只作不知,将沈裕领到了偏房。
容锦冷眼旁观,发觉庄氏待沈裕很好,经年未见,还惦记着他的腿伤,是极和蔼的长辈模样。
只是提及肖老将军时,颇有顾忌。
“你师父才喝了药歇下……”
庄氏为沈裕倒了杯热茶,解释道。
“是我来得冒昧,还是先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沈裕没了先前的犹豫不决,坦诚道,“劳您费心了,若师父当真不愿见我,也不必勉强。”
“哪能如此?”
庄氏下意识反驳了句,冷静下来后又难免怅然,“他从前那样疼你……”
沈裕昔年与齐钺一道拜在肖老将军门下习武。齐钺少年老成,自小就持重板正到有些无趣的地步,沈裕则不同。
他那时性子还有些跳脱,又被娘亲养得嘴甜惯会说话,再加上模样俊秀天资出众,极讨长辈喜欢。
肖老将军一度将他视若己出,引以为傲。
只是他老人家昔年受先帝知遇之恩,生平将忠君报国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讲究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正因此,才更难接受他后来的行事。
庄氏陪着沈裕说了会儿话,及至正屋传来动静,随即起身过去。
沈裕并没跟去,看向身后的容锦,将茶水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先前不是嫌糕点太甜吗,喝些茶水解解腻。”
方才庄氏倒茶时,他就已经将茶水递给容锦,只是她并没接,安心扮演着循规蹈矩的侍女。
直到如今,才终于接过茶盏。
沈裕看着她小口喝茶的模样,欲言又止。
温热的茶水下肚,容锦只觉着身体仿佛都暖了些,轻轻摩挲着瓷釉上的纹路,拦下正要开口的沈裕:“我不在意那些,你特地赶到此地探望,也不必为此分神。”
从沈裕先前哄她叫“夫君”
开始,容锦就隐约觉着不妙,眼下是真怕他开口提与之相关的事情。
她不情愿,也不知该怎么答。
所谓的名分于容锦而言无异于束缚,她身上压得约束已经够多,着实不想再添这么一层枷锁。
沈裕明白容锦的心思,敛了眼睫,千头万绪无从谈起。
这令人难以宣之于口的名头是他亲自按在容锦身上的,事随时移,哪怕有心偿还,却抵不过容锦不惦记、不稀罕。
若非要提起,也是自讨没趣。
甚至会毁了眼下两人心照不宣的“和睦”
。
好在不多时,庄氏就已去而复返,犹自带着些泪痕,却还是勉强笑道:“行止,去见见你师父吧。”
等沈裕起身后,又不大放心地叮嘱:“他年纪大了,性子愈发倔得像头牛,有什么话得慢慢地说。”
沈裕颔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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