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十八岁那年我回到市南,直面那片废墟。然后我遇到了王勇。他说,他爸妈十年前病死了。我年轻气盛,问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怎么没关系?你以为你要不到钱的时候,是谁把硬币从我碗里拿出来放到你碗里?你一走了之,成了富家子弟,连我们这群人的死活都不顾了。’”
秦与心软,打断他说:“这不怪你。”
蔺长同也是从那天才知道,原来王勇去打听过他,原来是王勇把他的过往带去北边的。但自己难道能怨他么?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彻底和过去割裂。
秦与说:“这不怪你,你没有不顾他们,你那次回去不就是去建学校的么?”
蔺长同叹口气,“他说我只是良心不安。”
“他……唉。”
这要是搁十八岁的秦与身上,他大概会直接和人打一架。
“你也知道,市南的混混们往往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又因为共同的绝望而聚在一起。从那年,到现在,我是他们最大的泄愤对象。因为我有钱。”
蔺长同说,“亲近我的人也会被记恨,比如我帮助过的吴家兄弟。吴边比我小八岁,年纪轻轻就瘫痪了;吴峡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男孩,十七岁,从小打架长大的,就因为他坚持说我是好人,一直被排挤。”
秦与说不出话,他生长的环境确实要比这和平的多。
气氛太凝重,蔺长同笑了笑,“我实在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做才对,所以大学去学法了。”
秦与也配合他笑,挑眉说:“我以前以为你当律师只是因为来钱快。”
“现在知道我多有钱了?”
蔺长同说,“说真的,我学法以前总觉得法律什么也不是,学法之后才能深刻感受到,法律其实是最严谨的。他沉默地维护着受害者的利益,也坚定不移地保证加害人作为公民的权利。”
秦与说:“那你还总是把自己凌驾在法律之上?”
“你是不是记得太清楚了,”
蔺长同说,“之前几次,如果不是那些纨绔自己心虚,怎么会被我威胁到。再说了,活的总比死的高级,不然法律也不会随着时代发展依人的需求更新换代了。”
法律会随着时代发展依人的需求更新换代,秦与想,确实如此,应该如此,总会如此。
“你呢,秦法官,”
蔺长同说,“你为什么学法?”
秦与说:“我啊……其实我是个理科生,你能感觉到么?”
“嗯。”
秦与看着窗外,“但是我总听人说,同性恋是畸形的爱情,同性恋是一种疾病,同性恋应该被矫正……他们的理论依据,无非是:‘你看,法律都不允许同性恋结婚,说明你们就是不对的。’所以我考法学院就是为了两个字——合法。”
“还是那句话,法律会随时代发展依人的需求更新换代,”
蔺长同说,“同性恋不是病,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承认了。很多国家也已经允许同性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