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尘缨低下头,看见那抓着自己手腕的指尖还挂着透明的湿,他哽了哽嗓子,声音无端又哑了起来:“你先松开。”
他抬眼对上宴玦的视线,发现这人并不打算听自己的话,那人眉头微紧,语气甚至有些嫌弃:“我不是傻子。”
听见这话,重尘缨不禁笑出了声:“没把你当傻子,绝对说话算话。”
宴玦停顿片刻,终于还是把手松开了,却没有距离太远,依然跟在手腕上方。
重尘缨便在这时时刻刻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腰上的最后一块衣角勾了开来。
在那遮挡之下,是一大片淤青,不久之前刚被他掐出来的。
重尘缨眼神微暗,屈腿蹲了下去。
劲瘦削薄的肌肉上雕刻了乌骨花,是病态的好看。可好看归好看,却又不愿白雪堆沾染上泥水。
于是,他将嘴唇贴上了那块淤青。
温度扩散的瞬间,便明显察觉到那侧皮肤上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
像是落了晨霜的花瓣,挂着不对份量的露珠,颤颤悠悠。
宴玦眉眼一低,手掌落到他头顶揉了一把,接着又滑到他下颚,将下巴托了起来。他轻着语气,似乎夹上了点浅笑:“装可怜?还是故意示弱?”
重尘缨仰首看着他,嘴唇勾起了显眼的弧度:“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他站起身,把宴玦悬在半空的手腕拽住了:“去洗洗”
宴玦难得没跟他犟,可他也绝不会相信重尘缨能放弃地这么快。
他偷摸着视线,在背后静悄悄地打量着:这个人的护腕已经被拆了开,只剩了件最里面的黑色薄衫,随着走动迎风飘起,时有时无地露出半截手腕。
那里似乎有一个圆形的深色痕迹。
宴玦陡然凝了神,发现那竟是一块疤,前后都有,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所致。
贯穿在手腕处的命脉上。
他忽然停下脚步,拉着重尘缨停了下来。
“怎么了?”
重尘缨回头看了过来。
宴玦回望着他,把被拉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那人手腕上半掩着伤疤的衣服便全然滑了下去。他微微偏了脑袋,问道:“怎么弄的?”
重尘缨眼神一滞,闪躲着移开了脸,停了片刻,才慢慢开口:“没什么,旧伤而已。”
是藏在肉里,剜在骨里,被刻意遗忘的过去。
他不愿意说,宴玦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你回去吧,准备一下,后天一同去相府看看。”
宴玦忽然把手抽了出来。
重尘缨罕见地没露出什么反应,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才憋了个极轻的“嗯”
出来。
接着便慢慢吞吞地一转身,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