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说的是让你听我安排,更何况”
重尘缨混不在乎地抬起脸,朝何浊投去意有所指的视线,“我还用得着你保护吗何叔?”
这是个久违的称呼。
重尘缨刚到鬼域的时候,乖得跟条黄毛小狗似的,眨巴着眼睛躲在白阎罗身后,哪怕心里害怕,却还是对着比他不知道大多少年岁的恶鬼们,张口闭口就是哥哥好姐姐好地叫。
何浊也是其一,可偏偏小兔崽子就是不愿意叫他哥哥,非得叫叔。再后来,等自己的功夫彻底超过他,便干脆连叔也不叫了直呼大名。
如今再次重提,反倒叫人心底发怵。
何浊紧了紧后槽牙,手指捏在一起,恨不得一拳挥到他脸上:“兔崽子你这是明嘲还是暗讽,出来几天胆儿肥了,都敢支使起我了”
重尘缨一手搭上何浊的肩膀,话里话外分外亲近:“帮个忙嘛何叔,你也知道宴玦伤得不轻,我不放心,得亲自看着您就理解理解?”
何浊面色狐疑,侧头过去,正正撞见那双狡黠的眼睛里:“这就奇了怪了,从没听你说喜欢过什么人,怎么头一回就这么没骨气”
他短暂停顿片刻,又问:“真这么喜欢?”
重尘缨一挑眉毛,吟着笑意没接话。
何浊抿紧嘴唇,隔了半晌,才低低啧了声,哪怕依然不情愿地抱着手臂,可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行,我帮你查。”
他摆了摆手,接着便转过身去化作一袅黑烟,转瞬没了踪迹。
确认何浊已走,重尘缨脸上的笑相便在瞬间僵硬凝固,又在眨眼飘散得无影无踪。
总归是感情最好欺骗。
他蓦然冷了表情,纵身跃到屋檐上,借着悄无声息的轻功,彻底融进了黑夜里。
黑夜漆漆无限,却被一方木窗窄窄框住。
忽然,一只手扣了窗沿上,是重尘缨从外面翻了进来,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两条紫色小蛇,暮气耷拉的脑袋垂在指尖,似乎早没了意识。
重尘缨自顾自地在案前坐下,伸出手,将那两条蛇摊开于掌心:“见面礼,我收下了。”
桌案的另一边,是妖神唾蛇,蝰。
在发间沉睡的长蛇忽得睁开眼睛。
蝰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头顶发丛里的其中一条细蛇便支起脑袋,朝重尘缨手上那昏迷的两条蛇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嘶——”
随着低迷的吐息响起,那两条晕厥的小蛇竟再次抬起了脑袋,沿着指节匍匐而下,钻进了蝰头顶的蛇丛里。
他扬起脸,血红发紫的竖瞳里横亘着毫不遮掩的荆棘倒刺。
“见到本座,你不惊讶?”
低哑的吟诵语气,刺耳又锐利。
“很难猜吗?”
重尘缨眯起眼睛,手指搭在茶碗边沿,松松散散地看着,“但凭我同白阎罗的关系,怎么也得是妖神亲自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