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玦盯着他的脸,敏锐捕捉到了那两个字:“习惯?”
重尘缨点了点头,如愿收到了想要的反问,却又故意将语气平淡到说得似乎不是自己:“我刚来在鬼域的时候也睡不着觉,大师父就干脆让我整宿整宿地练武,小孩子,没精神自然也就困了,站着都能睡着更别说坐着。后来便养成了习惯,只要在鬼域,睡得便都不会太死,也省得被大师父发现我偷懒。”
“你大师父”
宴玦一抬下巴,顿了又顿,最后还是轻着嗓子如此评价道,“可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我没有灵力,想在鬼域活下去,武修便是唯一的办法”
重尘缨无所谓地偏了偏头,“除了喜怒无常了点,她倒也都是为我好。”
宴玦盯着他,嘴唇张了又开,许是问题太多,一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半晌,才慢吞吞吐出来一句话:“你有大师父,那是还有二师父?”
“宴将军脑子转得够快啊”
重尘缨一扬眉毛,朝他投来视线,轻快了语气,“好奇是谁?”
宴玦抬起眼睛,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重尘缨眼尾上挑,在晦暗的视野里看见他映着血色天光的脸,那双瞳孔里染了红,却依然透亮非常。他呼出口无声的浊气,悠长了语调:“有机会会知道的。”
“那还是别有机会的好”
宴玦摆摆手,头往后一仰,把话接得浅淡。
“这是为何?”
重尘缨一挑眉。
“说这话的人要么扭扭捏捏拖沓不前,要么便是心有二意半途而废”
宴玦同他说着话,却故意把眼睛望向窗外,徒留一个侧脸,“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重尘缨敏锐捕捉到某些隐晦的暗示,顿时坐直后背,直勾勾地盯住他的侧脸,把语气也摆正了。
宴玦没偏头,搭在桌面上的指尖无规律地抬起又落下,依然是副无所在意的模样:“有机会会知道的。”
重尘缨略为惊讶地掀起眼皮,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捏起怪调:“宴将军可真够矛盾啊”
宴玦抬了抬眼皮,没有接话。
重尘缨依然盯着他,只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开口道:“不过你放心”
他忽然敛去玩闹,严肃了表情也放沉了嗓子,像是在事先承诺某件事:“不论我是谁,重铸封印这件事,永远不会变。”
宴玦终于偏过脸,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知道。”
音调很淡,却异常笃定。
哪怕质疑过为人,但不会质疑一个大宗师对人类的忠诚度,宴玦亦是。
可在幽寂的黑暗里,这句话分外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