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偏過身,垂眼打量地上膽小的小宮女,低著頭瑟瑟發抖的模樣,手中還端著洗乾淨的長袍。
人若全死了,老東西該不放心了。
「寬衣。」謝珏雙臂抬起。
雲泠連忙起身,把手中端著的衣袍放在一邊,再走上前輕手輕腳替他寬衣。
這種伺候人換衣的事,雲泠之前在劉美人那裡是做熟了的,動作輕巧力道恰到好處,妥帖而細緻,絕不會讓主子有一點不舒適。
將他身上的長袍換下,雲泠低著頭,柔軟的小手替他重扣上腰帶。
沒過一會兒,衣裳換好,謝珏冷聲:「出去。」
「是,殿下。」雲泠不敢停留一下,端著換下的衣裳立刻離開。
回到下房,雲泠轉頭把門關上,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體細微顫抖著,慢慢抬手擦掉額頭的薄汗。
害怕,並不是完全裝的。親眼見到被刺破喉嚨,一簪致命,流了滿地血的赤芍那一瞬間,雲泠瞬間汗毛倒豎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六皇子謝珏,殘忍嗜殺,暴虐成性,絕不是流言。
赤芍死後,上面竟也沒再派人過來。是以這段時間,只有雲泠一個人在冷宮伺候,做著所有的事。
好在在這冷宮她只有一個主子,因被軟禁,這位六皇子又不允許她總是近身,雲泠倒也少了很多的事。
只做著日常灑掃,清洗衣物,給那位六皇子送一日三餐,也不算太累。
雲泠因為『膽小』,晚上無事,沒有他的吩咐,絕對不會踏出下房一步。
所以他寢殿裡發生的所有事,她一無所知。
雲泠知道,她只有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不亂走,才不會撞破他的機密惹來殺身之禍。
只要六皇子不殺她,她就能暫時在冷宮好好活下去。
……
天氣越來越熱,冷宮荒廢的牆角處雜草被雲泠清掃乾淨,只留下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野花種子,落地生根,長出一片秀氣的白色黃色小花。
雲泠采了一些回去,插進花瓶里,擺回房間,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倒也賞心悅目。
連牆角那顆石榴樹上長出了小花苞。
她在這冷宮呆了已經快兩個月。
這兩個月,雲泠安分守己,每天認真做著事,清掃院子。
以前伺候劉美人,每日晨起,用膳,飲茶,沐浴更衣,等等都要人貼身照料著,一步都離不得人。還不比現在鬆快。
雲泠在宮裡伺候過幾個貴人,為了在主子們面前得臉掙一份好前程,她努力學好各種伺候人的本事,梳發,寬衣,泡茶,包染……每一樣她都做的比別人好,學得樣樣精通。師父以前總誇她機靈聰慧,但依舊不得重用,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有個嬤嬤可惜地對她說,一個奴婢竟長了這樣一張臉,哪個娘娘會往跟前放。
這位六殿下因為厭惡宮女靠近,或者說對她疑心,也不許她近身伺候。
一身本事也無處施展。
她以前總想著把主子伺候好了,得到一筆豐厚的獎賞,出宮頤養天年便是美滿的日子。可惜好像做不到。
但比起在外面被王大德覬覦的時候,這樣的日子雖算不上多好,也不必日日提心弔膽。
日頭西沉,到了時辰,雲泠起身出門去領晚膳。這原本該是尚膳監的小太監送來的,但冷宮不比別處,被幽禁的皇子已是廢子,這宮裡到處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送食的小太監送了一個月便倦怠起來,不僅不送,雲泠每次去領時也是一副瞧不起的嘴臉。
好在雲泠長得極美嘴也甜,小公公地叫著,也沒被剋扣過飯食。
到了尚膳監,雲泠照例領了飯食,道了謝。走到半道,忽然那小太監叫住了她,「等會兒,那麼著急幹什麼,左右冷宮的那位已經廢了。」不懷好意的目光在雲泠身上打量著。
在這一干宮女中,雲泠長得比他伺候過的各宮娘娘還要美。
雲泠拿著食盒不住往後退,「黃公公慎言,時間不早,殿下性急,奴婢還要趕回去伺候,不耽誤公公了。」
「欸,等等。」黃成貴獰笑著攔住她,「小美人兒,與其去伺候那個廢物,還不如跟了咱家,我保證,一定對你好。」
這路上幽靜沒有一個人經過,黃成貴是算好了的。
雲泠握緊手裡的食盒,心裡一邊思索著辦法一邊說道:「殿下再如何也是皇子,公公何出此言?還好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公公放心雲泠一定不會把事情說出去。只公公厚愛,雲泠實在無福消受,還請公公讓個路。」
黃貴成卻不吃這一套,「少拿那個廢物來威脅我,」手試圖往雲泠身上摸,「小賤人,處處維護,怕不是早就被那個廢物收用了吧。」
雲泠正要把食盒往黃成貴身上砸去,這時另一道有些尖利的聲音出現,「哪裡來的小雜碎,竟然在宮內作祟?」
黃成貴一聽有人來了,哪裡還敢逞威風,往一個角落立刻跑了。
雲泠往聲音方向看去,只見另外一個面生的太監從轉角處走過來。
「多謝公公。」雲泠對著他行了個禮。
「姐姐不必客氣。」李忠連忙扶起雲泠,「我也是恰巧路過這邊,看見姐姐受難隨手一幫罷了。姐姐無事吧?」
雲泠感激道,「虧得公公出現及時,無事了。」
李忠看見雲泠手中的食盒,「這是給六殿下的吧,冷宮生活不易,姐姐也是辛苦了。」眼角一眯,似關心道,「聽聞六殿下不甚寬和,他沒有磋磨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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