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幸灾乐祸,感到极度痛快,想起当年在庄冥手上吃的亏,更是心怀舒畅。
有人略感怜悯,想起近些年来与庄氏商行合作,互惠互利,论起利益,犹胜往昔所得,再想起庄氏商行如今的处境,不免有些惋惜。
有人是好奇,也有人是敬畏。
也有人沉稳如山,全然不动声色。
还有人,想起过往恩怨,又思及如今所得利益,既是愤恨,也是痛惜,又有遗憾叹息,显得复杂。
“庄冥,好久不见。”
有一位老者,从楼上缓缓下来,看向庄冥的目光,同样充满着复杂,以惋惜怜悯居多。
庄冥似是看不出对方眼中的神色,笑着说道:“李老,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李老在淮安十六府的商盟当中,地位极高,资格极老,人脉极广,话语的分量亦是极重,得以服众。
而往年商盟之会,也多是他来筹备,号召众人。
“还行,老骨头了,一年才看了三次郎中,算是硬朗,还能安稳活上几年。”
李老这般应了声,又不禁叹息了声,道:“怎会如此?”
庄冥知道他言中所指,却也只是笑道:“李老这是何意?我也别来无恙,除却双腿早年便断了的,如今身子也还算硬朗,您老怎么这一副白人送黑人,似乎我庄冥将要入土,还要死在您老前头的神情?”
李老闻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具体状况,他并不清楚,也只是知晓,宣城宋家搅弄了一片风雨,被庄氏商行以及那些官员,一并镇压下去了,但随后不久,淮安便来了陈王。
而刚刚接掌淮安十六府的陈王,忽然便下令查封庄氏商行。
尽管后来解封,让人觉得此事已经平歇。
可第二日,陈王便又当众给庄冥难堪,生生要了他二十万两。
单凭此举,足以表明,陈王与庄氏商行之间,仍然存在恩怨未消。
被执掌淮安的陈王所记恨,庄氏商行又能支撑多久?
对于庄冥,其实他老人家,也极是看好。
六年之前,庄冥刚刚迹,生意初开,第一年参加商盟之会,也只是边缘人物。
后来一年又一年,不断壮大,在商盟的座位,也不断靠前。
直到两年前,便已是商盟的核心人物,坐于最上层的座位。
而庄冥的庄氏商行,遍布淮安十六府,与各地商贾世族,均有交易,可以说关系到整个淮安十六府的生意命脉。
正是因此,近来庄氏商行受挫,整个淮安十六府的生意,也全都受到影响,可谓是大势萎靡,远不如年初之时。
“你啊……”
李老叹息摇头,道:“老夫本以为,在老夫百年之后,以你来主持商盟,最合适不过,可如今……”
他很看好这个短短六年,就创下这庞大商行的庄冥。
在他眼里,庄冥在经商方面,在谋略方面,都极为出色。
最重要的是,如今庄氏商行生意遍布淮安十六府,与各家都有来往交易,人脉根基已是极广,庄冥本身,手腕也够强硬,但也能做到刚柔并济。
虽说早年为了扩展生意,行雷霆手段,生生扎根入各家的地盘,结了不少恩怨,但后来行怀柔之策,互惠互利,与各家关系,也算融洽。
这是接替他的最好人选。
可惜他却得罪了权势浩大,执掌淮安的陈王。
“李老这是何意?”
庄冥似是听不出什么,只笑道:“您老还硬朗着呢,再者说了,我还算年轻,日后接替您的位置,也未必不可,怎么在您眼中,庄某倒像是得了不治之症,即将英年早逝,入土为安的样子?”
李老略感无奈,道:“难道你觉得你还能长久?你觉得庄氏商行,还能在这种局面下,硬撑多久?而且,那位王爷,既然大庭广众之下,厚颜坑你一,可不见得就会视你为无物,他指不定还会对你下手,到时候你还怎么支撑?”
说完之后,李老又道:“听老夫一句劝,生意上的事,先放缓了。专心想想你怎么得罪了陈王,又该怎么求得陈王谅解,与陈王消除恩怨。”
庄冥摊了摊手,轻笑道:“可惜他不愿解。”
而在这一瞬间,他目光闪过一抹寒色,心中却也默默念了一声:“事到如今,仇怨结深,我也不愿解了。”
李老犹疑了下,终于还是道:“罢了,究竟是何恩怨,老夫也不过问,只是,既然恩怨难消,老夫再劝你一句,尽早收拾,给自己留条退路,即便没有了庄氏商行,好歹留些钱财,得以安然度日,不至于穷困潦倒。”
庄冥哑然失笑,道:“好,我会准备一钱,留着养老,日后栽了跟头,还能继续过日子。”
李老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他心中还有些话,但又觉得或许伤人,也便压在了心中。
在他老人家心里,若庄氏商行毁了,钱财没了,人手散了,又被陈王针对,难以东山再起,且不说这年轻人多年心血一朝废去,遭此打击,是否会心境崩溃而疯癫……单是说今后的生计,就成了不小的问题。
毕竟庄冥双腿残废,又一向养尊处优,指不定就饿死街头了。
“正午了。”
李老看了看时候,说道:“该开始了,你庄氏商行的生意,遍及东胜王朝,尤其是淮安十六府,已可算是行商的支柱。如今你这里出了变故,很多人不敢与你交易,也蒙受了许多折损,整体大势来看,整个淮安,都可算十分惨淡。”